第六百二十七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替天行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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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董彪的得意還是有些早了。
曹濱的街頭野戰霸王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那是從一場又一場的殊死搏斗中拼搏而來,對戰斗環境的適應能力超乎常人想象,其應變能力更是強大到了令人咋舌。
最要命的是,曹濱在搏擊中根本沒有路數可言。
對峙中,董彪躍躍欲試,而曹濱忽地動了下腳,似乎是想揚起地上的積雪去遮掩董彪的視線。董彪急急收住正要撲將上去的身形,單手遮在了面前,誰曾想,那不過是曹濱的一個騙招,而實招則在他的兩只手上。
在前三十招的廝打告一段落,二人招數用老,堪堪分開身形之際,曹濱已然偷偷地在手掌中各團了一個雪團。但見董彪被自己腳上的騙招所騙,曹濱雙手同時揚起,喝了一聲:“看刀!”
兩團雪球激射而出。
其手法技能,跟羅獵的飛刀絕學如出一轍。
若不是在雪地中,董彪只需一個后空翻便可躲過那兩團雪團,同時還可以防得住曹濱同時發起的偷襲,或是將身形向兩側飛起,同樣能做到躲守兼備。可是,現實情況卻是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根本用不上力氣,無論是后翻還是側飛,都將是一個拖泥帶水的招數,笨拙且毫無美感。
董彪當然不會選擇。
那就只能是徒手接暗器。
兩只腳踩在雪地中用不上力氣,兩只手去抓激射而來的雪團,那董彪在這一瞬間的防御力頓時歸了零。曹濱這時一腳踢出,揚起了一片雪霧,朦朧中飛身而起,半空中遞出一拳,直奔董彪的面門。
剛把激射而來的兩只雪團抓在手中的董彪只能順勢架起雙臂,硬生擋下曹濱的這一拳,但失去了先機的董彪防得住上三路卻忽視了下三路,被曹濱一個鎖絆,放倒在了雪地中。
曹濱順勢撲上,死死地掐住了董彪的脖頸,將董彪的整顆腦袋全都悶在了積雪中。
“小樣!還不求饒?”曹濱一招得手,盡顯痛快。
董彪的嘴臉被積雪封堵,只能發出“嗚嗚”聲以作應對。
“還敢嘴硬?”曹濱反手一掌,打在了董彪的屁股上。
董彪動彈不得,只能繼續“嗚嗚”。
曹濱松開手來,從董彪的背上翻滾下來順勢躺在了雪地中,不由嘆道:“真的是老了,才這么幾下,就沒了力氣。”
董彪將頭從雪窩里拔了出來,滿頭滿臉,掛滿了白雪,顧不上抹把臉,卻要先把面子找回來:“濱哥,你耍賴!”
圍觀的堂口弟兄們有人接話喊道:“彪哥,輸就輸了,輸給濱哥不丟人!”
董彪嚷道:“關你大爺個屁事?說好了徒手相搏的,濱哥用了暗器,那不是耍賴又是什么?”
曹濱躺在雪地中,呵呵笑道:“你說我用了暗器,暗器呢?”
董彪攤開了雙手,那兩團雪團已經被攥得粉碎,跟地上的積雪別無二樣。
圍觀的堂口弟兄們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少弟兄跟著嚷道:“就是嘛,彪哥,暗器呢?”
董彪怔了下,噗嗤,笑出了聲來。
“你們這幫人……”董彪坐在雪地中,手指兩側圍觀弟兄,斥道:“你們買票了嗎?沒買票就來看熱鬧了?”
圍觀弟兄中,有一大字輩兄弟湊熱鬧,走到了董彪的身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十美分的硬幣,丟在了董彪的面前,嘆道:“賣藝不容易啊!”
這弟兄存粹就是腦子抽風。
在堂口中,弟兄們可以跟董彪任意玩笑,但絕不敢跟曹濱說笑,能跟曹濱頂嘴說笑的只有董彪,就算是曹濱最為喜愛的羅獵,在曹濱面前也只能是規規矩矩。
可那兄弟一句‘賣藝不容易’,卻將曹濱也刮扯了進去。
這可是犯了堂口的忌諱。
圍觀的堂口弟兄們陡然緊張起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接下來濱哥會發多大的脾氣。
就連董彪也是下意識地瞄了眼曹濱。
那腦子抽風的大字輩弟兄扔出了那句話之后,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登時僵在原地。
曹濱翻身坐起,冷冷地看了眼那大字輩兄弟,臉上忽地閃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同時,身形一彈,側身飛起,撲向了那弟兄的落腳點,雙手抓住那弟兄的腳踝,往前一拉,那弟兄應聲仰面倒下。
“搶了他!”曹濱大喝一聲,再次撲上,卡住了那弟兄的脖子,另一只手便要向那弟兄的口袋掏去:“才給這么點賞錢,太摳門了!”
董彪響應號召,配合曹濱,卻沒去掏那兄弟的口袋,而是將手直往那兄弟的衣服里探摸:“說,錢都藏在哪兒了?”
曹濱的反應大大出乎了弟兄們的意料,但同時也使得弟兄不由興奮起來,這幫弟兄,進到堂口的時間長的有個十幾年,短的也有個三五年,卻都是第一次看到濱哥跟弟兄如此打鬧。上梁不正下梁歪,堂口的兩位大哥都亂成了這般模樣,堂口的弟兄又怎么肯冷眼旁觀呢?于是,眾弟兄立刻分成了多個陣營,在雪地中,相互廝打起來。你摔了我一個狗啃雪,我灌了他一脖子的雪,他再搬起一個大雪球來砸中了你的腦門……
這是童年般的快樂,是少兒時的玩耍,而對每一個人來說,少兒童年時,才是最為快樂的時光。
樓上,海倫立在窗前,笑吟吟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的這一切,呢喃道:“真好!”
熱戀中的曹濱像是換了個人,沒有了往日的不茍言笑,也沒有了往日的不可觸犯的堂主尊嚴。
雪地中,就屬他鬧得最為歡騰。
“只可惜,羅獵那小子不在,不然的話,會更開心。”鬧騰過后,曹濱同董彪一同回到了二樓書房,擦拭過身上的汗漬后,兄弟倆喝著茶,抽著煙,面對面坐到了沙發上。
董彪附和道:“那小子要是在的話,估摸著會被我給弄脫氣。”
曹濱白了眼董彪,道:“誰把誰給弄脫氣還不好說呢。”
董彪訕笑道:“你倆合伙把我弄脫氣,行了唄?”
曹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感慨道:“我從十五歲那年來到金山,到今天已經二十八年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開心過。”
董彪壞笑道:“等你入洞房的那一天,會比今天更開心。”
擱在之前,董彪若是跟曹濱這般玩笑,必然會遭來曹濱的厲聲訓斥,至少也要做出一個要打人的架勢出來。
但此時的曹濱已非往日的曹濱,他居然淡淡一笑,正經回道:“你說的很對,我也盼著那一天呢!”
董彪臉上的笑意先是迅速濃集,看得出來,他是在強忍著不笑出聲來,可僅僅是一瞬間,那笑容卻突然僵住了,而兩只眼眶卻紅了起來。“濱哥……”董彪的聲音居然有些更咽:“這二十多年來,您辛苦了。”
從三人組成團伙,偷盜海港貨輪中洋人們的商品算起,至今已有二十五年。這二十五年中,曹濱吃的沒有弟兄們多,喝的沒有弟兄們痛快,但肩上扛著的重量,卻是所有弟兄加在一塊也無法相比的。堂口遇到了麻煩的時候,曹濱總是沖在了最前面,把弟兄們擋在了身后,麻煩解決了,弟兄們都能松口氣了,而曹濱卻仍要殫精竭慮未雨綢繆,只為了堂口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這一切,董彪全都看在了眼里,感恩在了心中。
前一個大嫂遭遇不幸之后,曹濱便封鎖了自己的感情,他變得不茍言笑,變得愈發嚴肅,甚至會給弟兄們一種冷漠的感覺。董彪心疼曹濱,二十余年中,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讓他的濱哥能重新打開男女情感方面的心扉,然而,卻屢屢招致慘敗。就在董彪感覺到了‘山重水疑無路’的絕望之時,不曾想也不敢想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出現在了眼前。
董彪怎能不激動?又怎能不感動?
“喲,瞧瞧,是被我打疼了是嗎?”曹濱叼著雪茄,掏出了手帕,丟給了董彪。
董彪接過手帕,擦拭著即將滲出眼眶的熱淚,卻撲哧一聲笑開了。他想起了二十五年前剛認識曹濱的時候,不服氣曹濱,結果被打得嗷嗷直哭的場景來。那一年,他才十六歲,正是蔥郁年少最為美好的年代。而如今,卻是年過不惑四十有一的半拉老頭。
“你別哪壺不開拎哪壺,行不啦?濱哥,我不就是只哭了那一回嘛,這之后,你見過我流過淚嗎?”董彪憤然丟下了手帕,想跟曹濱爭辯一番,可剛把氣勢拿捏出來,卻又是一聲噗嗤,“好吧,我認輸,后面有一次你裝死,也是把我給嚇哭了。”
董彪的話讓曹濱同樣回憶起過去來,尤其是那次裝死將董彪嚇得嚎啕大哭的場景,更是歷歷在目。
曹濱不禁感慨道:“時間過得真是快啊!阿彪,一晃眼,僅僅是一晃眼,我們便老了。”
董彪笑著反駁道:“是你老了!濱哥,我還年輕著哩,不服氣?你也找三個相好的試試看,看你能不能把她們伺候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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