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相比嫁去拓跋家，朔寧王不好嗎？木心有些疼惜的輕拍她的頭，引得碧鸞頓愣一霎，繼而釋懷苦笑。 “有什么區(qū)別呢？”她輕聲嘆著，將頭埋低望著新落下的酒杯“我們這些公主的命運(yùn)，不過如此而已。” “你們?nèi)巳硕剂w慕尋常人家，尋常人家就這么好嗎？”南弦撇撇嘴，已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里亦晃出蒼涼疲態(tài)。 當(dāng)然不！木心抿一口又似喝不下，擱了杯子紅了眼睛，眼色越過沉默的銀信投向蒼茫的夜色“你記得皋涂山上的冉冉嗎？” 從前我身邊有個(gè)憨傻丫頭喚作桑枝，資質(zhì)比尋常孩子更是平平。賴在我身邊只會安靜出些氣力活，搗藥碾磨，燒水煎煮。我勸她學(xué)些旁的，燒菜織布興許更有用處。那憨傻不肯，說就愛聞著那藥苦味兒，蠻力做細(xì)活兒?！彼龘沃^無奈苦笑“趁著她日日來回，我便坐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重復(fù)些尋常方子，信兒一日便能背的一字不差，嚇得早早逃走。只剩那孩子一面沖我傻笑一面磕磕巴巴重復(fù)我的話?！? 蘇木心再嘆息一次，滿是懊惱悔恨，回憶起來更是怒意難捺的拍著案幾“挑水跑得遠(yuǎn)，汗也出的多，竟是大大咧咧就跳去溪澗里沐浴。回來時(shí)候便帶著一個(gè)挑擔(dān)貨郎，死乞白賴要我將桑枝許了她。我一萬個(gè)不情愿，可有什么用呢？”她蒼白小臉怒意漸濃，火出通紅顏色“無奈之下，隨那貨郎去了家里，見著他們父母兄妹，亦算正經(jīng)老實(shí)的。他指天誓日跟我保證會好生待她。我把身上能勻出的體己都給了她傍身，還留了一本傷寒的紀(jì)要。潦草辦了事，便算把她托付了人。” 木心抬頭望著銀信無措眸子，無奈道：“頭里一年，還時(shí)常趁著他丈夫出市帶些話出來讓我安心。她雖未出師，在那個(gè)人煙稀薄的山窩小村卻也幫忙看了些傷寒腦熱的小病，誰家采草熬藥都來求她幫忙，竟在那小山窩里出了些名氣?！? 她原本緩和的面色說完這幾句又陡然繃緊，“那山寨長老的孫兒病了，說誰醫(yī)好了特許一年占用他家的碾磨。就為了這個(gè)，他那好相公逼著她去治病。”木心有些氣急敗壞的轉(zhuǎn)向南弦的憤慨“她哪里做的了？！于是一日三頓打，這就是那個(gè)信誓旦旦說要好生待她的畜生！她受不了打，便應(yīng)下了。最后那長老孫兒病死，竟帶著全村的人要她償命！那不中用的窩囊廢為了自保，真真把她扔去眾人的鋤頭木棍底下?！? 木心抹著淚痕沙啞道“我趕去時(shí)，她……”曾經(jīng)的慘烈景象讓她憤恨惱怒，更是悔不當(dāng)初，渾身斷骨的桑枝被扔在山溝里奄奄趴著，瘋癲吞服菇子樹葉泥土石子以求生。 如此潑皮無賴！南弦狠狠拍著桌子“他在哪？！姓甚名誰？！小爺我剁了他！” 斷了的骨頭可以接上，可被傷透了的心又要怎么辦？桑枝如此一劫，再不敢見人，尤其驚懼男子，失智瘋癲，連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會不自覺痛哭求饒。最終只得如小獸一般，改了姓名，歸了山野。女子一生，但凡遇人不淑，嫁去皇族草民，都是一樣的飄零可憐。 銀信不知何時(shí)擠進(jìn)木心懷中埋下頭去，乖順由她安撫。碧鸞長吸一口氣緩緩?fù)凶∠掳汀拔腋负褂讜r(shí)最是疼我，可我知道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遠(yuǎn)遠(yuǎn)嫁掉的。無論我多努力的騎射練刀，習(xí)字背書，我都不能同哥哥們一樣。可我阿娘說，通婚可抵哥哥們百來場紛爭，讓整個(gè)白蘭安安靜靜的休養(yǎng)生息。”她緩緩再拈起一塊冷掉的烤肉“可我真的好想草原，好想我的羊兒馬兒們。” 喝酒！喝酒吧！南弦豪爽斟滿四個(gè)大碗。許是勾出愁緒易招醉，幾輪過后，碧鸞終于被幾個(gè)婢女架回暖玉閣，南弦伏在倚欄上收拾著攪動(dòng)的腸胃，木心扶著掛淚的銀信回了房。只待一切在黑暗中歸于寂靜，木心暗暗長吐一口氣，披上墨黑的風(fēng)衣，帶著點(diǎn)著的松明子從小門悄然溜出。 “見過閣主”。 街角的木心趕忙回頭，見著一白衣男子，蓄起了胡子，微微低頭，正向自己作揖。 “景純哥哥?！蹦拘捏@喜，低聲喊道“好久未見哥哥，哥哥可好？” “都好。”郭景純抬起頭“閣中弟子們散在各地，都還受著閣主庇護(hù)，閣主在洛陽，辛苦了?！? “我上次只給哥哥傳信來看彧笙，如何還留在洛陽？” “幸好還留著。”景純抬起拇指點(diǎn)在木心額前，心算一陣，匆匆抬頭震驚“怎會這樣？！” “不知遇上了什么邪道術(shù)法，湯藥方劑，全然無用。要不，也不敢冒險(xiǎn)煩擾哥哥來?！蹦拘拇瓜卵酆煛拔摇? 景純抬起食指示意她住口，捻著手指再掐幾次，眉目更沉。木心瞧他如此，生出絲絲絕望之意。 “你這性子跟尊師一般倔強(qiáng)。”景純掏出一顆丹藥“你只管吃了，會好的?！? 木心順從接過，嚼在嘴里服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