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朔寧王府的門前重新熱鬧起來。姑姑滿眼憂慮一路跟著主兒們絮叨“殿下才走,娘子十天半月照例入宮拜見淑夫人,三五日去一次將軍府瞧瞧晏四姑娘的腰病,再就哪也不去。銀信只在將軍府住了半月,四姑娘都能下床走動了,銀信就回府里。有銀信了王妃更是悶在家里頭,連殿下允準出府的日子也不大出門子了。”她顫巍巍擺著手小碎步追上朔寧王“偏就半個月前,突然的就一直躺著,聽不進話也說不出話,連著兩日粒米未進,信兒也束手無策。我也是又急又怕,又想央人去給殿下遞個信兒,又是想去外頭再尋個大夫來。”姑姑嘆著氣不知是著急還是放心“你們回來了,可算回來了。” “你什么沒見過?這點事情也穩不住。”南弦皺著眉快步跟上“府里來過什么人嗎?” “沒有沒有。”姑姑加緊解釋“都聽姑娘的安排,有客來都回了去。只有將軍夫人親自來過一回,送了三十匹青緞子,三十匹素錦,還配了蔥倩顏色的紗花,說是宮里賞的,王妃一貫愛這個配色,全數挑出來送上府。王妃留了晚飯,打了些回禮,就回了。” “王妃是病了?” “該是病了。”姑姑回憶著前段時候“心神恍惚,似是聽不見人聲,也不說話,慘白慘白的就那么躺著,連著好幾日,不吃不睡,見光落淚,銀信好賴哄了一整日,才勉強換了衣裳。過了兩日才緩回些神思,吃了幾口米湯,就開始連著睡覺。”她嘆息連連“信兒也說不上來,只說大概是被魘了心。我遣人去請了師父來做做法事,銀信卻怪我招惹娘子生氣。我真是……” “王妃原就最不喜歡這些故弄玄虛的東西。”南弦接過話茬“以后再不可如此行事。”她看著垂眼無語的姑姑,姑姑越發焦慮得搓著拇指,神情閃爍。 南弦疑惑跟上朔寧王和顧北突然頓下的身影,眼前的園子雜草幾乎半人高,爆出了星點花朵的草木無人去收,幾棵蒼樹上甚至有鳥兒來駐了巢穴,已然出現許久都未打理的破敗之感。蓮花湖雖正是時候卻死寂一般,落葉殘花任其飄零。“王妃,真的住在府里嗎?”顧北愣愣轉向南弦。 “那不是嚒?”南弦盯住院角晾曬的一人,那人半披直發,罩著桃木紋飾的外衫,又未好好穿著,半掛在肩頭,時不時要垂掉的姿態,可身形卻似比王妃高些。南弦再轉視線,卿婷樓的屋檐下又有一人閑坐乘涼,頭戴絹花珠釵,甚至搖著一把象牙折扇,可卻舉止粗浮,連妝都未有。 “都給我集合!!!”南弦氣急敗壞大吼著用劍柄敲擊身旁的石柱,院子里似是許久未有這樣的動靜,猶如冷水進了熱油鍋里崩炸。沒一會功夫,一院子的妝扮奇特的丫頭們面面相覷跪了半圈。 南弦開了眼用劍柄呼呼花圈罵了個遍:“誰許你這樣散發的?!你!還有你!你覺得這身素些是么?這蜀錦是你能穿的衣裳嚒?!你!喝茶?!你會喝茶啊?!你這絹花是宮里的!你哪里摸來的?!”南弦氣急敗壞叫罵完一圈重新扭身轉向管家姑姑“姑姑每日站在這園子外頭望一望,這雜草從里是不是時不時就能冒出些似是而非的身影來,所以您覺得王妃日日都在?” 這……這……姑姑目瞪口呆望著一圈丫頭大同小異的遠山黛和翠翎眼,一人賞去一個嘴巴,又在嚶嚶哭聲里自顧自扇了自己好幾耳光。 顧北預感不妙,隨著朔寧王大踏步進了卿婷樓中,內房中的被衾甚至都是剛入夏時用的,明顯許久都未有人睡過。 滿心期許猛地被揪起半空之上,朔寧王屏著呼吸快速推開窗扇。高樓望下去,蓮池里花朵瘋開得濃艷,配合著落花殘葉全無幽雅,可中央的涼亭卻很是不同。 幔紗圍住的涼亭,火熱太陽下只有靠近水面的微風輕輕卷動著紗角。二人下樓快速靠近荷亭。 “你們在園子里怎么伺候的?”顧北橫一眼丫頭們快速移開話頭“莫說王妃還在府里住著,就是沒有人,你們也能由著園子這樣德行?” “奴才冤枉。”優璇顫顫“娘子身子不好,把我們都趕了出來。不許人說話不許人干活,一丁點動靜都會大發脾氣。” 朔寧王連鞭子也沒放下就朝亭子快步而去,剩下顧北南弦對著優璇發難。亭子外枝柳茂密,鳳尾森森,龍吟細細,湘簾垂地,悄無人聲。他掀起一角,只見她一人靜靜臥在一張羅漢床上。因為暑氣正旺,只一件沒袖子的長衫,罩著葛紗外衣,朦朦朧朧露著兩只膀子,赤足蜷著,若隱若現裸露出小腿,香腮帶赤,雙目緊閉。一手擱在腹間,一手掌心攤著懸于半空。一把蘭草絹扇和一衾薄荷色蓋毯仄臥在地,明顯是天熱被蹬去了。身邊的春凳有兩架,其中一架擠擠挨挨擺著一只青白酒壺、一只剩著花露的琉璃八腳,一只青花茶壺,還有一只清水茶缸。另一架上單放著一扇矮架繡屏,那是從內房的床頭案上移來的,是她最喜愛的一葉雙面。早早聽她炫耀那蘇銀信漂亮利落的繡活,一面繡出黃嫩的銀杏舒展,一面是肥青的蘇木旺盛,共著一方素錦的經緯,同生兩面,奪目耀眼。她日日瞧著,都能生出寬慰暖意,比那妝奩鏡子,每日多看不知多少眼。 走之前的忿忿怨氣老早被相思纏化的了無蹤跡,方才園庭荒亂之跡著實讓他心驚幾許,生怕她當真一走了之。如今她就愣在眼前睡著,感動安心更似綿綿助推眷戀之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