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馮蘊走到垛口。 并州沒有甕城,站在這里,可以將城外的境況看得一清二楚。 吊橋昨日就抬起來了,里外到處可見石彈砸出來的坑。戰爭痕跡很是令人心驚。 站到垛口,一眼望過去,便是護城河的水,河面很寬,離城墻約莫兩丈,這個距離是精確計算過的,太窄無法保護城墻,太寬會讓護城河的內沿和墻根間形成大空間,為攻城方的大型攻城器具提供暢行無阻的便利。所以,并州城防的整個設計其實是十分完美的。 馮蘊又看了裴獗一眼。 選擇并州,別人說他是鉆入甕中,走了步死棋…… 這當真不是他有心的選擇嗎? 護城河外面的塹壕被昨夜那一戰破壞得差不多了,但齊軍并沒有走得太近,整支隊伍約莫就一二百人,站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圍外,扯著嗓子跟城墻上的晉軍互罵。 罵陣的事,馮蘊聽過。 但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厲害。 絕了! 原來兩軍對壘,不僅有戰場上的廝殺,戰場下還有這么“殘酷”的罵仗,甚至比真刀真槍的上陣拼殺還要刺激,一個個罵得面紅耳赤,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馬上打開城門弄死對方。 “聽見了嗎?”馮蘊問。 垛前的裴大將軍沒什么反應,“嗯。” 馮蘊笑:“有何感受?” 她以為裴獗不會回答。 不料,停頓片刻,他淡淡吐出兩個字,“冤枉。” 馮蘊詫異地看著面目清洌的男人。 所謂“先聲奪人”,罵仗厲害的人,在軍中也很是稀缺,據說嘴利的,能直接把人罵到郁卒。 齊軍今日來的顯然就是這樣的高手。 面對城頭北雍軍“放馬過來啊小賤奴”的挑釁,對方不講武德,不罵戰場上的勝仗,卻痛罵裴獗的私德。 “你們的大將軍就是個強占人妻、寡廉鮮恥的趴陰漢!” “跟著這種臭名遠揚的腌臜賊,老祖宗的墳都要氣得開裂了。什么不肖子孫,鱉龜蛋子,便是戰死沙場,下輩子投胎再來也是個卑鄙人,賤奴兒……” “裴狗強占人妻!是為賊也!” “你們就會躲在糞墻里嚎喪嗎?有種出來啊。” “奪妻賊漢們,出來一戰!” 城外的叫罵,氣得城頭將士頭頂快冒煙了。 尤其大將軍本人在這里,他們更是覺得顏面無光,幾個年輕氣盛的,握住大刀就想出去干他們,好不容易才被石隱摁住。 人氣人,真的會氣瘋人。 馮蘊身為“被搶方”,穩如老狗也就罷了,被罵成“搶妻狂魔”的裴獗好像也沒有什么反應,她還是挺意外的。 怪不得她說什么這人都油鹽不進。 原來征戰沙場,早就被人罵厚了皮。 馮蘊想到他方才說冤枉的樣子,朝他走近兩步。 “將軍不生氣嗎?” “嗯。”裴獗淡淡地。 罵聲仍在繼續,很刺耳。 但跟人辯是辯不了的,人家根本不聽,就鐵了心辱罵,本就是敵軍,要是受不了了,那便開城門打吧。正中下懷。 “能忍辱方成大事,將軍了不起。” 馮蘊這句話倒是很真誠,要是沒有后面那句,一定能說到裴獗的心窩窩里去。 然而她說完又溫聲一笑,補充。 “難怪都叫你裴大氣。” 裴獗猛地掉頭,下頜線繃住。 “姬方才說什么?” 馮蘊看著他的臉色,“我說將軍心胸寬廣,不跟人爭一時長短,難怪營里的人,都叫你裴大氣。” 裴獗盯住她半晌沒有說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抿緊的薄唇,意味不明的眼眸,簡直就是長在了馮蘊的某種審美嗜好上,一時覺得此時一身鎧甲的大將軍渾身上下都在彌散男性的張力…… 但他不說話。 馮蘊就納悶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