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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艘小型擺渡船,擁擠地匯聚在碼頭附近,任由海浪拍打,狂風吹搖。
大戰將起,很多加入六村陣營的玩家,心里都忐忑、激動,晚上根本睡不著,全都趕來這里看熱鬧。
一個小時之前,六家家主已經與玩家的領頭人溝通完畢,并確定了進攻七家鎮的詳細計劃。
待明日朝陽升起,這密密麻麻的擺渡船上,便會坐滿人,殺向“終篇戰場”。
今夜注定不眠,碼頭上一片忙碌,六家之人都在各自準備著殺人的利器。
高府,東家房內。
高漸笙穿著一套中式的真絲睡袍,頂著半頭白發,正在不厭其煩地“修剪”著冥河寶瓶中插著的九曲青云竹。
小小的竹葉,每次被剪掉后都不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點點星光飄散,并且剪下來的枝葉,在眨眼間就會復原。
所以,高漸笙此刻的行為,更像是一種無用功式的發泄,在排解著內心難以與人訴說的情緒。
“吱嘎。”
門開,劉管家邁步走了進來:“老爺,我剛從碼頭回來,船只準備得差不多了,人員也集結完畢,明日一早,可按時出發。”
高漸笙盤坐在地,瞇眼打量著九曲青云竹:“嗯,知道了。”
劉管家稍作猶豫,補充道:“老爺……按照您的吩咐,小姐的尸骨已經埋在山中了。”
高漸笙聽到這話,動作僵了一下:“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
“老爺,您……!”
“我沒事兒,你去吧。”高漸笙打斷道。
劉管家能感受到高漸笙的焦躁,甚至是不安,但卻沒有再勸,只老老實實的推門離去。
人走了,室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一人一竹。
高漸笙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左手拿著剪刀,渾濁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九曲青云竹,很不安地詢問道:“竹子啊,竹子,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的不在想著復仇。為了得到你,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地算計……你說,如今這心愿已經成了,我怎么反而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是仇恨,支撐著我走了二十年的光陰,如若明日死了還好,那便徹底解脫了,可如若,我高漸笙又僥幸贏下了這一盤,那我該怎么活下去?”高漸笙目光空洞:“細想想,我怎么感覺有點恐懼……。”
“刷!”
話音落,也不知是竹子聽懂了詢問,還是它本身就在閃耀,總之,竹體上有一陣光輝流動。
良久,高漸笙怔怔地瞧著竹子:“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沈濟時在得到你之后,做事卻越發狠辣。呵呵,你能給人目標,給人野心啊……女兒沒了,兄弟沒了,就連身邊的老劉,也覺得我變了……是我變了嗎?只是有些事兒,一旦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也罷,從此就與你為伴,咱們在這七家鎮打下一個大大的高家。”
他孤獨地坐在那里,只目光空洞地傻笑著。
……
一間面積很大的廂房內。
王守財坐在桌邊,吃著三碟小涼菜,已經喝了四壺滾燙的白酒。
這兩日對他而言,無疑是挫敗的、灰暗的,在搞陰謀詭計上,他完敗給了高漸笙。
氣勢洶洶地帶著其余四家來興師問罪,可最后的結果卻是,其余人全部倒戈向了高漸笙,而自己則表現得像個小丑。
至寶的丟失,喪女的劇痛,算計的失敗……
這些致命的打擊,讓一向自信的王守財,突然有了審視自己之前人生的沖動。
一杯杯辛辣的白酒入喉,胸腔滾燙,他腦中想起的不是龍庫中的各種珍藏,也不是丟失的龍鼎和九曲青云竹,而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委屈得像個孩子,無助地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流水,打開了自己的皮夾子,看到了一張合影。
燈光晃動,入喉的火辣還未消散。
他看著照片,喃喃自語:“貪婪吝嗇了一輩子,到頭來才發現,你……才是我最重要的珍寶。”
“黎黎,即便粉身碎骨,爸爸也會替你報仇。一定會的!”
……
高府大院內,到處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只有一人坐在臺階上,安靜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許棒子右手舉著煙袋鍋,口中吞云吐霧,雙眼卻習慣性地看著夜空,看著滿天星辰。
他是整個七家鎮,狀態最特別的本地人。
如果說,高漸笙、王守財等人,是被天道蒙著眼睛生活的命運布偶,那王黎黎、周聰聰等人便是尚在懵懂期的孩童。而許棒子與他們都不同,他是七家鎮這個世界中,唯一真正清醒的人。
很多年前,還是稚童的許棒子,得到了一個天大的機緣。
給他機緣的那個老者說,你看到的天,只是個巴掌大的天,只有想盡一切辦法沖出這個天,那才算真正地活著,才算有了生命。
他一直在等沖出這片天的時機。
而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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