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皇宮深處。 瞻上陽之宮闕兮,勝仙家之福庭。 上陽殿,皇帝居所。 室內(nèi)帷幕重重,卻仍舊無法徹底遮掩那一絲大藥的苦澀氣味。 龍榻上,中年男子眉宇間殘存著威嚴,混身僅留一層白綢,宮廷圣手垂垂老矣,從晉升太醫(yī)令的那一天起,他就成了耳聾之人。 一根根豪針刺入皮膚,不知何時,圣手開始大火艾灸,味道讓龍榻邊的宮裝婦人咳嗽了兩聲,顧不上抱怨,接著處理越堆越多的事務 事實上,從江南道叛亂時起,皇帝就病倒在了書房桌案上,等到四皇子身死,更是差點一命嗚呼,離陽境內(nèi)接二連三的意外陸續(xù)發(fā)生,絕大部分都是很小很小,對比起來卻極其糟心的事情,就像有人不斷在隔空問劍。 “苦了陛下不是武夫。”皇后趙稚語氣里只有詭異的平靜。 在四皇子死前,他們還是難得的夫妻,這兩字對于兩人來說何等奢侈,雙方都心知肚明,但皇后趙稚只有兩子,長子趙武身處前線,次子死亡,都無緣皇位,她此刻怎能不恨。 皇帝避開妻子的目光,每次對視,他都能聽見對方隱藏極深的恨問。 明明是皇帝,為什么護不住兒子! “按日子,新武帝應該進京了。”皇帝挺著一口氣說,他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不碰事務了,但根據(jù)以前的經(jīng)驗,還是能推斷出大體走勢。 “帝之一字何等珍貴,篆兒都沒福享用,陛下還是不要挑撥臣妾的耐心了,先封王又賜院,薊安王不識好歹,跑去崔尚書家了。” “你越來越大膽了,情分不是這樣用的。”皇帝嘆息,他真不敢想前線的趙武死掉對方會變成什么樣,眼下就已經(jīng)判若兩人了,明明以前很識大體的。 皇后趙稚掩嘴而笑,不算漂亮的臉上居然略顯妖艷,旁邊低頭的太醫(yī)令哆嗦了一下,皇帝余光瞥見,沒有計較對方裝聾的小事。 “我的笨夫君,怎么會有人去跟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講道理呢。” “事不過三。”皇帝閉上眼睛。 過線就會死,就算是嫡子和嫡女也一樣,不同程度的情分劃分出不同界限,但他同樣深知雙方之間的情誼難能可貴。 豫泱前線,顧西書麾下的騎兵已經(jīng)南下南唐國了,去追殺崔氏族人,至于引發(fā)的代價和問題,皇后,準確點說,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根本不在乎,她只想報仇,卻因為和丈夫的情誼勉強維持著理智,天天處理一些類似官員從戶部卻借款不還的糟心事,怎么處理,又不能都殺了,只能慢慢消磨,更加損耗耐心。 一個時辰,或者兩個時辰,皇后趙稚戳斷了手里的生花毛筆。 皇帝睜眼,才睡了片刻。 太醫(yī)令束手站在龍榻旁邊,他真盡力了。 “這皇宮越是華麗宏偉,在久住的人眼里就越是陰沉晦暗啊,你我的陽壽還夠慢煎幾度春秋?稚兒,我怕祖宗的江山守不住啊。” 皇后趙稚俯身拿起生花筆,兩段碰了碰,終究還是接不上,徒勞無功,她還記得這是他剛當太子的時候送給她的,整個天下加起來也就十幾支罷了,多數(shù)遺落在故紙堆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