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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治長身玉立,織金蟒紋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他的指節繃得發白,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冷風裹著心痛直往那空洞里灌。
安公公的哭聲細細纏上來,似無數根針往骨縫里扎,生疼生疼。
蕭治的聲音輕得像雪落在地上,“我五歲時,冬日被晉王推下湖,是你頂著寒風去冷水里撈我?!?br>
安公公的哭聲戛然而止。他記得那日冰碴子劃破了棉袍,湖水深得看不見底,小皇子的紅錦襖像血一樣在深藍色里暈開。
“后來你病了整整三個月,太醫說會落下病根。你身子骨不好也是從那時開始的。只要天一冷,你就腿疼。你卻笑著說……”話音突然哽住,蕭治說不下去了。
安公公的背脊劇烈起伏起來。他想起自己當時說的話,“老奴這副身子骨,本就是給殿下擋災用的。”
蕭治知他腿疼,從來舍不得讓他跪。
可現在,他跪,蕭治沒叫他起。
蕭治又說,“我七歲那年染了天花,滿宮的人都避之不及,連乳母都稱病不敢近前。只有你,用艾草熏透了衣裳,整夜整夜守在我榻前?!?br>
安公公的雙手死死抱住蕭治的腿,不肯松開。
他當然記得往事,四皇子渾身滾燙,錦被上都是膿血混著藥漬;自己用井水浸透帕子,一遍遍擦著那具抽搐的小身子;深夜孩子燒得說胡話,死死抓著他的手指喊“母妃”。
往事一幕幕,在主仆二人心里掠過。
蕭治抬起臉,暮光在那雙眸里暈染得幽深如墨,“安公公,我曾經發過誓,要為你養老送終?!?br>
話尾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檐角的鐵馬突然叮鈴鈴亂響,蓋住了他喉間那聲幾不可聞的哽咽。
卻是話音一轉,如冽冽寒風起,“你可知你犯下的罪?”他垂眸看著這個從小護著自己長大的人,“殘害公主,夠你死十次!”
安公公渾身一抖,卻將懷中那條腿抱得更緊。淚水浸透錦緞,洇出深色的痕,“老奴知錯!老奴知錯了!”
蕭治喉結輕輕一滾動,“那你告訴本宮,你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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