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你要注意休息。”蘇明安翻著手里的報告,看了一眼森的臉色。 “多謝城主關心。但現在多工作一分鐘,就有更多人得到救助,說不定能夠挽救好幾個家庭。”森說:“等資源發放結束了,我會休息的。” “嗯。”蘇明安應了一聲。 森鞠了一躬,離開了辦公室。 蘇明安注視著這位老人有些佝僂的背影,那身血色披風經歷了三十多年的風霜,早已褪了色,像抹布一樣破破爛爛。 在資源發放的消息傳出后,人們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那些“趕緊交出亞撒·阿克托!”、“末日城怎么能袒護亞撒·阿克托!”的言論好像也不曾存在過。 人們畏畏縮縮地吃著手里的糧食,連見都不敢見他一面,就連一些下屬看著他的時候,都眼神飄忽,很明顯做過對不起他的虧心事。 他伸出手,將一張雙人合照擺放在書桌上。 合照中,他與面色紅潤的特雷蒂亞面對鏡頭微笑著,她身著時尚T恤衫,對著鏡頭比“耶”。這是一張很早以前的照片。 由于特雷蒂亞的遺言,他無法為特雷蒂亞正名,他只能盡可能抹去她存在的痕跡,減少她被他人詬病。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副本開啟第八天,他在測量之城論壇搜集到的信息: …… 【有關特蕾蒂亞的歷史記載很少,樓主查閱了城邦四個大圖書館的資料,也很難還原她的生平。】 【樓主只知道,她是一名經歷很傳奇的女性,是阿克托城主的同伴。戰爭期間的輿論對她褒貶不一,她似乎做過一件極大的錯事,導致她與城主分道揚鑣。】 【據推測,特蕾蒂亞和城主應當有特殊的感情,她的死因,似乎是失蹤,也有人猜測她是老死……】 …… 原來如此。 特雷蒂亞死因不明,原來是這個原因——她不該作為【他維】軍首領的身份死去。 …… 他突然聽到窗外傳來響聲。 他走至窗前,推開窗,看見不遠處高聳的鐘樓有上百個人影,像稠密的樹林。 鐘樓位于末日城中心,每日風吹即響,表皮覆蓋金箔,每至陽光便金光四濺,被譽為末日城的標志建筑之一。 ……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站在鐘樓上? 下一刻,蘇明安看見鐘樓上一個身影往前邁了一步,身形像秋葉一般墜落—— “啪!” 蘇明安這才發現——鐘樓之下,人們的尸體像是麻袋一般堆疊,已經成了一座小山。 鐘樓上的這些人……在閉目依次跳樓,上演一場自殺表演。 許多居民在中央廣場圍觀這一幕,滿臉驚色。 蘇明安突然明白鐘樓上的那些人為何跳樓。 那些人……都是被神明蠱惑已久,無法被救回,雙目血紅之人。 災變49年黎明之戰剛結束時,神明陣營的士兵,就做過戰敗后集體自焚的行動。如今災變65年,這些信仰者也選擇了集體跳樓自盡——他們不愿活在沒有神明的世界里。 信仰……真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嘭!” “嘭!” 響聲不斷傳來,人們一個接一個從鐘樓躍下。 一名裹著布袍的老婦人,拎著手里的布袋,喘著氣走上鐘樓。她的眼里沒有紅光,自殺似乎只是她的自由意志。 像她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大多是失去了生存欲望,身邊親人全部死去,不愿在世上茍活。 她低聲叫了數次兩個字的疊音,抱著布袋,身形向前傾倒—— 在下墜時,她手中的布袋不由自主地松開,露出里面紛飛的小草——枯黃的、微黃的、雪白的、焦黑的、泛著一層青色的、沒有光澤的、泥水一般的、形態各異的。 它們伴隨著她和其他人的跳躍,由于重量過輕而隨風揚起,像蒲公英的種子,仿佛要就此紛飛到四面大地,亦或是舞臺上游離不定的光影。 她的頭顱向下傾倒,身上的破布麻衣獵獵作響,仿佛天堂的羽翼,她的嘴角勾著笑,好像以此就能擁抱光明—— 就像荷葉上瀉過的水,留不下一點痕跡。 “嘭!” 一聲巨響。 而后歸于無聲。 她之后,又是一連聲巨響,尸體堆疊成山。 蘇明安靜靜看著這一幕。 五分鐘后,鐘樓之上,自殺者的演出已經結束。士兵開始清掃尸體。 “鐺——鐺——鐺——” 古舊的鐘聲傳來,厚重悠遠,為死者的魂靈敲響送別之音。人類生命的逝去再正常不過,無論是戰死、凍死還是餓死,生命都仿佛羽毛一般輕飄飄。 唯有這一幕——上百人排著隊,以相同的方式雙手合十自殺下墜而死,能讓圍觀者感受到一股直擊心靈的厚重。生命的重量,仿佛唯有這一刻才顯得沉甸甸。 “……” 彈幕為之震撼,甚至短暫地卡殼了幾秒,蘇明安看了空無一人的鐘樓數秒,合上窗戶。 ……休息一會吧。 他抹開下巴處的血跡,躺在床上,一股疲憊涌來—— …… 他嗅到一股青草的芬芳。 石柱堆砌而成的四角亭子蓋著蘆葦與青草,腳下河流似一條條白色的帶子,將飄落的銀杏送至下游。陽光映照著水榭樓閣,環境蒼茫寧靜。 蘇明安可以很確認,這是夢。 他身處一顆粗壯的銀杏樹后,腳下踩著葉片。 突然,他看見一道身影在不遠處晃動。那人身著白色長袍,眉眼冷厲,眸色淺淡,行走之時帶著殺氣,令人望而遠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