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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奇異的味道在廳堂里飄蕩，猶如索人性命的幽魂。蘇明安后退半步，盯著蘇凜看了一眼。

    　　這種恐怖的泡茶行徑到底是誰教蘇凜的？霖光嗎？

    　　蘇凜說：“我很驚訝，他居然能為你做到這種程度。根據(jù)我的觀察，如果這二十天，你沒有‘穆隊(duì)’的幫助，很難達(dá)成最后赫菲斯托斯的計(jì)劃。無論是幫你秘密傳遞城邦命令，還是為你引路，這都是除了電子幽靈做不到的，他真正成為了神明無法預(yù)料到的一部分。”

    　　蘇明安“嗯”了一聲。

    　　如果沒有“穆隊(duì)”的存在，他的通關(guān)會困難許多。

    　　之前他還認(rèn)為呂樹的部分行為沒有意義，但這一次，呂樹很明顯起到了重大作用，最后的發(fā)揮更是驚喜。如果不是呂樹，他無法找到黎明系統(tǒng)的機(jī)密數(shù)據(jù)庫，也無法發(fā)現(xiàn)【第九世界·翟星】的真相。

    　　但是，這一次有蘇凜，呂樹的靈魂才能回體。但如果還有下一次呢？

    　　下一次，下下一次，呂樹每次都能順利回來嗎？

    　　蘇明安看向呂樹。

    　　呂樹的表情似乎活絡(luò)了一點(diǎn)，眼神開始有了光采，瞳孔不像剛才那么僵硬。他似乎在逐漸適應(yīng)軀體。

    　　“我沒有事。”呂樹磕磕碰碰地說：“不用……為我擔(dān)心。”

    　　“……”

    　　這種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模樣，蘇明安已經(jīng)見到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第四世界結(jié)束后，呂樹想與愛德華同歸于盡，如果沒有死亡回檔，呂樹會真的死。

    　　第二次是第八世界穹地，呂樹作為古堡關(guān)卡的BOSS黑袍人登場，給予了蘇明安黑獸能量。那時(shí)如果蘇明安沒有掌權(quán)者技能，呂樹也會死。

    　　第三次則是靈魂離體成為“穆隊(duì)”。如果蘇凜不在，如果蘇明安沒有在第七世界動(dòng)用紅玫瑰，呂樹依然會死。

    　　每一次都在死亡的邊緣，每一次呂樹都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后路，像是一團(tuán)無所顧忌的火，燒起來就不會熄滅，直到自己徹底燃燒殆盡。

    　　不回頭的，決絕的，毅然的，慘烈的，沉默的，忠誠的。

    　　蘇明安不知道呂樹在凱烏斯塔待了多久。但想必不會是一段輕松的時(shí)光，作為一條無法與他人見面的電子幽靈，時(shí)刻生活在肉眼看不見的維度，觸碰不到任何實(shí)質(zhì)性的東西，只能以虛假的“穆隊(duì)”冠名——呂樹這些年會遭受什么？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驅(qū)使他這樣做的，竟然只是對蘇明安純粹的追隨。而一個(gè)“追隨”，就足以讓他付出這么大的代價(jià)，軀體的痛苦，靈魂的孤獨(dú)，長久的忍耐，孤寂的等待，甚至自己的生命。倘若消散，那真的是灰飛煙滅，連尸體都不會剩下。

    　　甚至，蘇明安到最后都很可能都不知道“穆隊(duì)”是誰，呂樹在死前對他付出了什么。

    　　他逐漸品嘗到了呂樹這份追隨的厚重，幾乎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這種情感，不含任何雜質(zhì)，不需要任何利益，也沒有旁的欲望，遠(yuǎn)勝任何字面意義上的愛與友情。

    　　如果說他把完美通關(guān)當(dāng)成了一種信仰上的意義，認(rèn)為這就是接下來他人生里的全部。

    　　呂樹則將他當(dāng)成了一種信仰上的意義。

    　　除了這種意義以外，呂樹自己什么也不剩。

    　　“呂樹。”蘇明安再度開口。

    　　“……嗯。”呂樹回應(yīng)了一聲。

    　　“我需要你明白，我需要你。”蘇明安盯著他：“不是以犧牲為代價(jià)，我才需要你——是我始終需要你。你的價(jià)值，也不僅限于‘被犧牲’。”

    　　“……”呂樹眼里的緊張略微松垮，他露出了明顯的驚愕。

    　　“我不認(rèn)為只有夠強(qiáng)的同伴才有意義。也不認(rèn)為只有夠聰明的同伴，才是最好的同伴。”蘇明安說：“只有我能交付信任的，也能向我交付信任的，才是我最需要的——你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我需要你在我身邊，無論是你，諾爾，還是玥玥，你們都很重要，我誰也不想失去。”

    　　呂樹的瞳孔在顫抖。

    　　他的手指微微彎曲又伸直，抓住了他自己的漢服寬袖，捏得緊緊的，幾乎要將銀線上的仙鶴捏碎。

    　　嘴唇張開又閉合，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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