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的視野晃過刺眼的白燈,人們臉上露出緊急與欣喜參半的神情,望著他時透著敬畏、尊敬、向往…… “——我們收到了更多的申請,除了八十歲以上的那一批老人,六十歲與七十歲的老人也自愿為神明貢獻生命力。如果必要,士兵們也愿意,足有8912人可以隨時待命。”不知是哪里的報告聲。…. “——好。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犧牲,救下神明大人……” 這明明只是神明大人的一次近乎玩鬧的自戕,是祂想要跳轉時間線休息的欲望。祂太累了,累得想要自戕一次。 蘇明安無法說話,也無法行動,他的身體成了一個不完整的拼塊。 好心的醫生們把各類珍貴藥劑推入他的身體,這些藥劑放在外面可以救下成千上萬人,卻用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無數人為他換命,將生命力瘋狂灌入石頭中,讓他無力的雙手緊握著石頭,令此身接納掠奪千萬性命的罪孽。 即使他主動松開手,不想吸收這些性命,人們也以為他是沒有力氣,七八雙手同時伸了過來,幫他穩穩握住了這些熒光閃爍的石頭。 嘗不出味道的血灌入他的喉嚨,他的臉向旁邊側去,想要避開,人們卻以為他是太虛弱了,按住他的臉部扶穩,令他飲下這些罪孽。 人類對神明的愛化作了一場處刑,行使以愛為名的強迫,疼痛的不止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靈魂。 ——他們在拼命地對他呼喊。 不要走。 蘇明安的眼前模糊了,他幾乎辨認不出這種水光。但他忽然明白了人類寄予神明的依賴。人類貪生怕死,卻能將神明固化為一座必須存在下去的燈塔。黑夜時,人類需要祂。白晝時,人類也需要祂。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標志”。 他們只是……需要,“祂”。 以此這些純理性的思考與依賴轉變為了一場堅定而瘋狂的愛,為了這種狂熱性的愛,人類可以忘掉自身原始的貪生怕死,將生命寄予神明共生,他們可以承接神明的任何命令甚至取走他們自己的命,卻唯獨無視神明自戕的意愿——其名為,“信仰”。 他們對神明的“愛”是真的。 他們對神明的“強迫”也是真的。 因“愛”而“強迫”,“強迫”是為了導向“愛”。 神明感到手足無措。 是祂自己把自己推上了神位,城主能夠暫時退避,神明卻不容走下,否則失望與悲戚的文明之火率先吞沒的,是他。 ……他終于明白為何神靈在千年后,仍是神靈。 一經走上,再無回頭。 …… 生命體征穩定后,已經到了凌晨五點。 房門口傳來聲音,呂樹走了進來。 他目睹了蘇明安砸成一攤血肉后,仍然心有余悸。他不理解為什么蘇明安會從空中落下……總不能是自殺。 “……審判庭開始裁決了,裁決對象是諾爾。因為你當時跳下來,大樓上只有諾爾。人們認定是諾爾推了你。”呂樹坐在了床邊。 蘇明安張了張嘴,仍然什么都說不出來。 呂樹的臉上是一種白紙般的表情,好像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的局面:“諾爾逃了。現在全天下人都認為他是瀆神者,是他害了你。”…. 蘇明安耷拉著眼皮,用眼神示意呂樹。 “……我知道,不可能是諾爾。”呂樹說:“但那樣就沒有別人。” 他將被子緩緩移開,露出蘇明安的右手——蘇明安墜落時,是左側身體先著地,所以右手還算完整。但也滿是青紫色的皸裂痕跡,手骨凸起,骨骼破碎,血管斷裂,像瀕臨碎裂的一塊石膏。 “……我在這坐一會。”呂樹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他就安靜地坐著。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仿佛世界正在無法避免地滑向深淵。 上午六點,玥玥來了,安靜地坐在床邊。 上午七點,朝顏來了。她叮囑蘇明安,好好休息,審判庭會公正地裁決瀆神的罪人——諾爾。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