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朝顏欲讓他們閉嘴,神明卻從舊神宮緩緩走了出來。 朝霞灑上神明的面容,露出那張格外年輕的樣貌。他穿著簡單的白色長衣,沒有過于繁復的紋路,像一位剛從校園里走出來的高中生。 一時間,神明與蘇文青——他們仿佛站在交疊的光與影,兜兜轉轉的歲月,從尾游到了頭。 …… 從神靈與蘇明安。 到神明與蘇文青。 …… 蘇文青震驚地望著傳說中的神明,他未曾想到神明的樣貌這么年輕,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 神明的雙眼青灰,甚至比這群審判臺上的年輕人更憔悴幾分。祂沉沉注視了蘇文青一眼:“你要說什么?” 蘇文青看了眼為他加油助威的同伴,深吸一口氣,以演講的姿態高喊道:“——神明。我知道世界上生活著一種美麗的鳥兒,它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鋼鐵中的森林。”…. “我想告訴大家——即使森林已經不在,我們被迫麻木下去……我仍在想象,冬天不是永恒的,墻壁上的縫隙會被填滿,園中鮮花會盛開——人們會在火焰與狂喊中去愛。” “而神明——你將我們腐化為行尸走肉,讓人們忘卻了歷史,讓我們在圣城麻木地生活下去——你的屬下做出那么多害人之事,你卻像是沒看到。” “我正是為了我心中的正義……努力至今!我想,至少有一些人需要發聲!我們要斷絕這種被神明安排好的人生,殺死這種根深蒂固的命運!” 蘇文青義正言辭地說著,卻聽到神明淺笑一聲,笑聲里有兜兜轉轉的悲哀。 祂的臉上,有著一種無法改變的疲憊,仿佛已經見過了這一幕。 ……祂確實見過。 但那應當是地位調換,光影置換過的場面。那應當是……他站在陽光下,質問白發神靈的場面。 那該是……多么令人絕望而難以挽回的墜落。 當時的神靈露出了什么表情呢? ……好像也是,這樣淺淡而悲哀的笑容。 原來都是一樣的。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 “我不是沒看到。我也不是……不在乎。”黑發神明低垂眼眸,緩緩說:“我是……真的聽不見。” ……我真的聽不見一個女學生跳樓前的呼喊。 ……我真的聽不見一位老奶奶細小的哭聲。 我真的……沒有時間去聽。在聆聽到他們這些微小的悲呼前,就會有更多的人在他們之前而死去。我必須……去聽更重要的聲音。 九幽之下,神靈在面對蘇明安的質問時,回答的也是——“我聽不見”。 而此時,蘇明安作出了與神靈相同的答復。 ——宛如光影交錯。 蘇文青仍不理解,他身邊的人都是因為千年計劃受了那么多苦,憑什么文明的延續需要他們這一代人受苦?憑什么神明這么獨斷專行? 神明轉身回宮,祂還有更多人要救。 審判臺上,十九歲的年輕人絕望而憤恨地注視祂的背影,痛斥祂的冷酷: …… “——神明,你讓我們變成了雨中的綿羊!!” …… 這是一個注定的死結。 年輕的人們返回不了故鄉,他們的命運系于文明之上,何其倉皇。 而這種根深蒂固、梭巡已久、千絲萬縷、凝而不絕的倉皇—— 直到神明蘇明安走到今天,才恍然瞧見。因他自身懸坐于這種倉皇之上,以一根細小的蜘蛛絲,懸掛于他的脖頸。 縱使他想要切斷這根蜘蛛絲,也會有更多的、無盡的……一只只手掌,把他按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不許他死去。為他灌入一根、一根、又一根……血管凝結而成的生命之絲,令他飲下罪孽之血。 當然,神明蘇明安與神靈不同。前者仍然懷著最大化的拯救之心,寧愿擠壓自己也要救更多人。后者卻是絕對冷淡的視角,只想要文明存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