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好像…… 看到了這千年萬年的霜雪。 原來他也,放棄了自身的流動。 “已經夠苦了……多開心一點吧。” 雪白的發委頓在地,無聲而永恒的藍月下,言靈終于完全轉渡到了他的身上,鮮紅的惡意,一瞬間蓋過了他眼中清冷的眸光。 而后, 十字架鏈逐漸從他化為虛無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叮當。” 清脆一聲。 片刻后, 蘇明安才像意識到什么一樣,發出一聲絕望的喘息,手中一片冰涼。 祂抱著懷中安靜的白發人,淚水自祂迷茫的眼中落下。 …… “……教父?” …… 祂好像沒能明白,以后不會有人讓祂叫出這個稱謂了。 懷中的身軀在這一瞬間變得透明,承載了永恒的詛咒,他不會再睜眼凝視祂,也不會再開口喚祂“明安”。 稻亞城的關懷、最初那袋面包、溫暖的外衣、親手焐熱的被子、寫滿鮮血的規則書…… 都不復存在。 祂抬起手,去翻那對閉上的眼皮,眼皮翻開了,白色的瞳孔里沒有光。祂喊了好幾聲“教父”,拉扯著白發人的嘴唇,無論怎么拉扯,都沒有聲音傳出來。 為什么。 他讓祂多笑。 可祂…… “……教父?” 祂僵硬地立在原地,試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但是,沒有成功。 “你再教教我啊……教父。” “成神后,我好像就不會笑了。” “你的仙之符篆還沒給我呢……既然這個給不了,那多給點好東西吧,教父……” 情緒仿佛被死死壓制著,心頭傳來尖銳的苦痛。 懷中軀體的表情定格在微小的笑容,竟讓蘇明安想起記憶里蘇文笙最后墜湖的笑。 ……最終,到底是誰活成了誰。 “教父。” 祂迷茫地站在原地,搖晃著懷中不動的身體,不知為何而落的淚水,向著地面無聲墜去。 祂仿佛看到。 他們初見時,白玉亭下,銀絲繡成的玉色長袍。一陣風動,玉佩叮當作響,霜雪般的人便回過身來,望向他。 白發飄揚,靜謐無聲。 時間河流在他們之間流淌,千萬道相似的身影在祂腳下蔓延。 “……明安?” 然后,白發人終于叫出了確鑿無疑的名字,打破了凝滯的寂靜。 “二月了……” 而祂向他走去,念誦著讀課文般慷慨激昂的文字。 他們立于白玉亭下,望著這一場從天而降的新雪。 “桃花開了,玉衡。”祂說。 “嗯,春天來了。”他笑了: “這是我千年間見過……最暖的雪。” 風動,鈴響,蝴蝶生。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千年逝。 一夢長。 …… 蘇明安抱著離明月,抬頭。 教堂門口,飛來幾只蝴蝶。 也許是天降大雪的緣故,氣溫太冷,它們躲避大雪,主動飛進了室內。 …… 【“別走太遠,文笙。”他說。】 【蘇文笙站在教堂門口,回望著他。】 【“可我想捉一只蝴蝶,送給您。”】 【少年喜歡各種昆蟲,但每次抓,蝴蝶都會從他指尖溜走。】 【最終,他追不上任何一只蝴蝶,也抱不住任何一個昆蟲缸。】 【“為什么這么執著?”他問。】 【“我聽說……要是讓蝴蝶親吻自己的眼睫,就能得到好運……我想讓您得到好運,教父。”】 …… 下一秒, ——從門外飛來的蝴蝶,擦過教父已然永久闔目的眼睫,悄無聲息。 仿佛一個代表祝福與新生的吻。 文笙。 ——你追不上任何一只蝴蝶,也留不住任何一只蝴蝶。你竭盡全力,狼狽至極,也不過留住了一個空蕩蕩的昆蟲缸。 但最后,蝴蝶主動朝你飛來。 這一瞬間—— …… 你追上了它,它留住了你。 …… ——你不必和任何人比較啊。 文笙。 如果有世界游戲…… 你不會比任何人差。 …… 教堂的蝴蝶親吻了教父的眼睫。 蘇明安拾起了,地上那,綴滿光輝的劍。 教堂角落,一個全身漆黑的牧師走來,朝著蘇明安單膝跪地。這位牧師是教堂里唯一存活的人,為了保證往后教堂的運行。 “他們都說您是神明,您真的是神,對嗎?”牧師捧起蘇明安的衣角,虔誠一吻。 “……是。”蘇明安抱起離明月無聲無息的身體,起身,承諾著: “我是神明。” 以生命為代價延續的神明之自我,勢必以更大愿景償還。 我許諾, ——我會救贖你們所有人。 ——記住你們所有人。 ——拯救你們所有人。 然后,他垂下頭,望著離明月蒼白的臉頰,眼角凝結著一滴未墜的淚。他伸手,緩緩將這滴淚拭去。 “……這是您期望的。” 他低聲說。 “對吧,教父。” “是您教我的。” “我向高天承諾——我將固執踏入這生命,不論千年,不問命運。”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 “……豈余心之可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