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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樹點(diǎn)了點(diǎn)頭,名單和他的記憶能對上。水島川空應(yīng)該是真的在調(diào)查。
看著眾人畏懼的神情,本該是大仇得報(bào)的欣喜,他卻不覺得痛快,心中只有悵然。
——斯人已逝,他承受的那些痛苦,又有誰能償還?
……
呂樹盯著垃圾箱。
街頭的垃圾箱,藏著許多殘羹冷炙,也許有一些剩菜和饅頭。
“誰準(zhǔn)你買垃圾食品的,快丟掉!”正逢放學(xué),一個(gè)家長拎著一個(gè)孩子的耳朵,要求孩子丟掉剛買的辣條。
孩子連忙咬了幾口,把剩半截的辣條丟向垃圾箱。
“你……”呂樹想開口,那袋辣條卻已經(jīng)落入了層層垃圾中,沾染了泔水。
“大哥哥,你要吃嗎?”小孩看見了他的表情。
家長卻帶著小孩走開:“小戴,不要和這樣的人說話,這種人沒有家,看上去不是好人,會(huì)拐走伱的。而且他身上臟兮兮的,別弄臟了你的新棉襖。”
“那他為什么不穿新棉襖啊,是沒有媽媽嗎?”小孩問。
“你別管,和你沒關(guān)系。”
呂樹沉默地看著他們遠(yuǎn)去。只感覺肚子不斷涌上鈍痛,仿佛器官正在被撕裂,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自從被趕出古武世家,他已經(jīng)四天沒吃飯,身上的傷口腐爛發(fā)炎,還生了凍瘡。
這是他獨(dú)自跋涉四天,才抵達(dá)的最近的城市。
“H市……”他默念。但H市離太華山依舊很遠(yuǎn)。而且就算他去了,仇人們不會(huì)放任他好過,如果他投靠了那個(gè)好人,那個(gè)好人就會(huì)被連累。
悲傷已經(jīng)近乎麻木,四天的時(shí)間,就算再難以接受失去親人的痛苦。為了活著,也必須把悲愴埋在心底。
高聳的城市極為繁華,街頭飄來烤腸和炸串的香氣。他咽了口唾沫,往攤位走了幾步,小販皺著眉頭看向他。
“掃碼支付。”小販指了指。
“啊?”呂樹茫然地看著那個(gè)牌子,二維碼……二維碼是什么東西?掃碼又是什么?
“那帶錢了嗎?”小販問。
“我……”呂樹身上什么都沒有。
“去去去,別擋著我攤位。”小販立刻讓他滾蛋,免得影響到周圍人的食欲。
呂樹被罵退了幾步,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不明白大廈上的電子屏幕為何滾動(dòng),也不明白人們手里的黑色方塊是什么。為什么只要掃一掃,就能換東西吃,他在山里都是用古錢交易。
牽著氣球的小孩、拎著公文包的白領(lǐng)、趕公交的學(xué)生……全都遠(yuǎn)遠(yuǎn)地繞開他而行。仿佛他的身上出現(xiàn)了一塊偌大無朋的霉斑,只要旁人看上幾眼霉斑,就會(huì)得病。可他仔細(xì)瞧過了,他的身上沒有霉斑,他也在溪邊洗過澡了,沒有味道,為什么所有人都像看垃圾一樣看他?
難道他的身上有一塊隱形的霉斑嗎?看不見,摸不著,如影隨形跟隨著他。又或者那塊霉斑不在他的身上,在人們的視網(wǎng)膜里,烙印在他們的大腦里。
日暮降臨,夕陽披落,燈光一盞盞亮了起來,風(fēng)里飄來了飯菜的香氣。他茫然地抱胸行走著,不斷打著哆嗦。
他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里,沒有目標(biāo),也沒有歸處。歡笑著的路人與他逆行,仿佛他行走在花花綠綠的河水中。
饑餓折磨著他的理智,呂家小公子從來沒有挨過餓,也沒想過自己會(huì)走出深山。外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他像個(gè)驟然被丟進(jìn)水潭的雛鳥,拼命撲騰著翅膀,卻不知道該怎么飛起來。
他沒有照鏡子,但知道自己脊背的燒傷一定不堪入目,稍微摩擦一下布料,就會(huì)傳來刺痛,黑血與組織液往下滴落。
——他能去哪?
——他要去哪?
三十米高的樓房猶如俯瞰螞蟻的雄鷹,他抬頭望著灰藍(lán)色的天空,第一次察覺到天空竟然飄滿了霧霾,壓得人幾乎窒息。
“喂!”后面?zhèn)鱽碥囬镛A的聲音,是那個(gè)小販。
呂樹下意識(shí)瑟縮了一下,這幾天他遭到的冷眼太多了。看見這種朝他跑過來的人,他就有條件反射般的恐懼。更何況這小販剛剛那么討厭他,難道要來毆打他嗎?
小販停在他身邊,在抽屜里翻了翻,翻出一枚烤得糊爛的紅薯,塞給他。
“吃吧。今天沒賣完的。要收攤了,我尋思送給你得了。”
小販的話讓他愣住了。
手中紅薯滾燙,呂樹的手掌還有沒愈合的刀傷,燙得血絲漫出,但他顧不得疼痛,或許是餓得太久了,腦中的一根弦再也繃不住,食欲支配了大腦,立刻埋頭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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