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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忍住了。
天邊晨曦微透，林邊的草地上沾滿露珠，打濕了顧慎為腳上的鞋，他毫不在意，靜靜地看著秦夜明在忙碌。
秦夜明已經(jīng)在草地上放好一只半人高的圓凳，此時正往上面擺設(shè)酒杯、酒壺，東西不多，卻很精致。
馬蹄聲響起的時候，秦夜晚立刻退下，牽走了旁邊的兩匹駿馬。
遠(yuǎn)處出現(xiàn)兩名騎士，跑過來的只有一位。
上官如沒有下馬，低頭看著已經(jīng)斟好的兩杯酒，笑了，“你還記著。”
“嗯。”顧慎為拿起一杯。
上官如揮動馬鞭，卷起另一杯酒，左手接住，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會，“這是疏勒國特釀的葡萄酒，在西域就很罕見，你怎么弄到的？”
“我認(rèn)識一個人，他在邊境很有門路。”
“聽上去像是一個不錯的人?！?br>
上官如示意，兩人同時淺飲一口，好一會沒人說話，似乎在靜靜品味酒中的味道。
“你的計劃進(jìn)行得怎么樣？”上官如問道，神情略微發(fā)怔，戒酒多年之后的第一口，似乎沒有她記憶中的美味。
“還好?！鳖櫳鳛轶@訝地發(fā)現(xiàn)，這酒與他學(xué)徒時期喝過的幾乎是一個味道，糅雜著酸澀苦甜，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或許只是來源于想象中的血腥味，“大將軍龐寧被說服了，他不想造反。愿意與華平公主結(jié)盟，親自率軍前往金門關(guān)追討御璽，小閼氏沒有其它選擇，她不會放棄這些年來的辛苦經(jīng)營，尤其是剛剛得到金門關(guān)，更舍不得放手。”
“她一定更恨你了?！?br>
“為了殺我。她也得罪了許多人，所以她活不了多久?！?br>
“哈哈。”上官如突然大笑。
顧慎為一臉茫然，不明白自己的話有什么可笑之處。
“你把仇恨轉(zhuǎn)到別人身上，這一招很聰明，可你說話的時候還是像殺手?！?br>
“因?yàn)槲揖褪菤⑹??！鳖櫳鳛閷⒕票呕卦?，拔出那柄不知名殺手留下的狹刀，眼中冒出少年般的熱情，他還一直沒有使用過它，“我只是想換一種殺人方法。試試張楫張先生的門道。”
金錢與智謀，這是張楫手中的殺人刀，他運(yùn)用得卻很生澀，顧慎為打算重新揀起。
“你這種殺人方法，很難找到主顧，他們更喜歡干脆利落的砍人頭?！?br>
“跟一切生意一樣，得慢慢來，總有識貨的人。”
上官如又笑了。這回笑得有些苦澀，她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已。拋下杯子，大聲說：“這樣喝酒可沒意思，來，嘗嘗我的?！?br>
一只酒囊飛向顧慎為，像一只剛剛睡醒做出今天第一次跳躍的野獸。
酒囊入手沉甸甸的，顧慎為收起狹刀。拔開塞子，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沖得他皺起眉頭。
上官如手里也拿著一只酒囊，笑吟吟地看著他，雙手舉起。自己先灌了一大口，滿足地的咂咂嘴，“第一口味道最好，慢慢地就麻木了，可是心情會越來越好?！?br>
顧慎為深吸一口氣，以毅然決然的態(tài)度也喝了一口，“你說得沒錯，大口喝下去，好像沒有那么苦澀?！?br>
“嗯，所以我就不下馬了，咱們來一次‘大口’的告別。”
“你要去哪？”
“別人都以為我要去香積之國?！鄙瞎偃鐝澫卵?，壓低聲音，露出慧黠的微笑，“其實(shí)我要云游天下，四處閑逛，這可是我從小的夢想?！?br>
顧慎為驀然想起那個夜晚，他背著上官如下山，半途卻又折回石堡，那像是另一個人另一個世界的往事，他清晰記得當(dāng)時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卻捕捉不到當(dāng)時的感覺，他感到深深的遺憾，“非常抱歉……”
“千萬不要說這句話?！鄙瞎偃缥罩颇业氖州p輕搖晃，“我并無所求，你也沒有承諾過任何事情——除了這頓酒——讓咱們大口喝下去，只留香甜，不要苦澀?！?br>
顧慎為承認(rèn)，他永遠(yuǎn)也不會像上官如那樣灑脫，即使是籠絡(luò)人心，他也謹(jǐn)小慎微，更多地借助于計謀與利益，而不是美酒與豪情。
這回他主動喝了一大口。
“就算是禮物，我要送給你一個承諾?！?br>
“哦？”上官如顯得很感興趣，“這種好事我可不會拒絕?！?br>
“當(dāng)你想要?dú)⒄l的時候，給我一個名字，我不收任何報酬，你是免費(fèi)的主顧?！?br>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