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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body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破綻。
不過張玨卻笑了起來。
“你覺得現在裝蒜還有什么意義嗎?全世界應該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你覺得,如果沒有把握,我會這么說嗎?”
nobody看著張玨,眼神平淡,就像看著一片沒有意義的落葉。
“你會。”過了片刻,他說道。
“啊,是的,在某些時候,我確實會使詐,但你也知道,這對你沒用,因為那些都是在你的安排下使出來的拙劣伎倆,對一些雜魚用用也就算了,但如今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階段,你覺得我還會用這么初級的招數嗎?你敢這么寫嗎?”
張玨一連串的質問,音調逐漸變得高昂。
nobody卻依然平靜:“張玨,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張玨呵了一聲,“無非就是我是虛擬的,只是你筆下的眾多人物之一,僅此而已?!?br>
張玨說著,臉上一副無所謂的狀態,似乎早已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nobody歪了歪腦袋。
張玨也歪了歪腦袋。
nobody聳了聳肩膀。
張玨也聳了聳肩膀。
隨后,他扯了扯嘴角。
“你看,我們連習慣都差不多?!?br>
nobody呵了一聲。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這一句話,無疑承認了張玨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就是張玨的作者。
“啊,讓我想想?!睆埆k捏著下巴,“真要說起來,大概是在site14被混沌分裂者入侵的那個時候吧,是我第一次讓我覺得有強烈違和感的地方,相比之下,之前楊雪博士表現出有些業余已經不算什么了?!?br>
nobody挑了挑眉:“哪里?”
“我和楊雪直接從辦公區掉到收押區了。”
“有什么不合理嗎?”
“當然。”張玨看著他,“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按照設定,管理局的墻壁全都是由特殊材料填充的,尤其是隔離收押區的,怎么可能被人輕易炸毀,而且恰巧炸毀在我們兩個人腳下。炸藥是誰放的?當然你可以說是槐先生放的,可他的目標是下面那把椅子,他把電梯炸毀,就是不想讓管理局的人這么快趕到,所以根本不可能,解釋只有一個,那場爆炸只是一個你讓我和楊雪跌入收押區的一種拙劣的手段,大概是覺得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你甚至都沒有把它合理化?!?br>
張玨說完之后,nobody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不,其實我有想過解釋它,只不過當時我發現沒有讀者在意這件事,所以便擱置了?!?br>
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神似乎有些落寞,隨后又恢復了正常。
“這只是一個可疑的地方,在管理局的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這并不能成為你知道自己是虛擬人物的決定性證據,還有其他的證據嗎?”
看起來nobody的求知欲非常強,張玨微微一笑。
“真要說起來,可是非常多呢——不過大佬,就這么干說,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我有點累了,你就不表示表?”
“好?!?br>
nobody打了個響指,兩人的位置被瞬間轉移。
張玨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出現在一個餐廳里,兩人在餐桌兩端對面而坐。
張玨的面前還擺著一杯紅酒。
“謝謝?!?br>
張玨拿起紅酒來嘬了一口。
“既然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那我就來和你說道說道——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在我看來,你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作者,因為你留下的破綻太多了,除了剛才說的我和楊雪跌落收押區的事,我至少還能列舉二十條以上非常值得懷疑的地方。比如楊文柏向總部打聽楊文松的事情,總部竟然沒有繼續調查;比如江州大學校慶事件時,縊王為什么會放過我;比如雪莉的昏迷,比如亞伯的反叛,包括后面的亞恩登神,3125降臨,一樁樁,一件件,都過于巧合了,就好像,是故意要引我入局的一樣?!?br>
張玨按照時間地遠近,將自己的疑問一一列出,然后抬頭看了nobody一眼。
不過對方卻搖了搖頭。
“如你所說,這些都是我故意安排的,但世界就是由各種各樣的巧合組成的,這仍然無法解釋,你為什么會知道自己的是虛擬人物——我今天出門,和成百上千人擦肩而過,我們每一個人的相遇都是巧合,難道這能說明,我是虛擬的嗎?”
“只有這些,當然不夠,除了前面說的,你還有一個最大的破綻?!睆埆k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那就是我。”
nobody皺起眉頭:“你?”
“對,我。”張玨抬起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首先,我的到來就是一個坑,夢到了682,虧你想的出來。我來到這個世界四年多,遇到了無數奇異的事情,每次都在生死的邊緣游走,可卻都能僥幸全身而退,甚至撈一些好處,這就不得不讓我懷疑,我是否是一個‘主角’。”
不得不承認,張玨是個頭腦非常清醒的人。
他并沒有被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沖昏頭腦,而是一直都在反思,在復盤。
他發現不管自己遇到了多么困難的情況,最后總有辦法能夠破局。
一次兩次當然可以歸結于他的頭腦聰明,但如果每次都是這樣,那確實不是運氣兩個字就能夠解釋的。
用“命運”來形容,或許更恰當一些。
一次又一次被命運所救,確實是主角才能享受的待遇。
隔著長桌,nobody也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既然我是作者,我為什么要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書里面,這不是很奇怪嗎?”
張玨笑了起來,那笑容里有些嘲諷的意味。
“這就是我為什么會說,你有點業余?!彼檬种更c了點對方,“所謂nobody,只是你在這個世界的一個投影而已,雖然你是作者,但想要影響劇情發展,必須要借助某種媒介,而你選擇了看起來最簡單,可也后患無窮的一種——那就是增加一個人物。一個新人物的出場,要設置他的背景,立場,甚至是結局,這些都是非常麻煩的,所以你干脆用了nobody這個名字,讓人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神秘人,那么一個神秘人的過去和未來,不做交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br>
“你連這些也知道。”
nobody低聲說道,間接默認了張玨的說法。
張玨哈哈一笑:“托你的福,根據設定,我的父親是一個‘三流推理家’,那么對于寫書這件事,我有所了解,也是非常合理的,不是嗎?因為你的水平有限,所以構建的世界有許許多多的bug,為了迷惑我和你的讀者,你甚至還把我送回那個所謂‘我的世界’,當然,那里也是漏洞百出,而你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在用一種非常低劣的手法,粗暴地干涉故事的走向——site14站點,槐先生領先我們那么久進入收押區第六層,如果沒有人阻止他,他早就逃之夭夭了,所以你干脆親自下場;還有遇到***-1440——也就是那個和死神三兄弟打牌的老人的時候,也是你把他帶走的,還把那個袋子留給了我,遇到困難——解決困難——得到好處,這是一個小故事標準的三段式寫法,就連一般的讀者都知道——哦,對了,有關我父親的身份,根據我的猜測,他應該也是某個書里的人物吧。”
張玨說了一大堆,可只有到最后這一句的時候,nobody才有所反應:“你又是如何得知?”
“很簡單,因為‘沒有恐懼情緒’這種設定,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而且自始至終,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一面,作為一個重要人物,這未免有些奇怪。”
張玨說到這里,nobody的神情忽然有些落寞。
他嘆了口氣,語氣帶著絲絲遺憾。
“因為我沒有途徑獲得那位作者的授權?!?br>
張玨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原來如此?!?br>
“可還是解釋不通。”nobody又道:“既然我是你的作者,我為什么一開始的時候要救你,而現在卻讓你自殺?”
“道理很簡單啊,因為要結局了?!睆埆k說的理所應當,“當一個故事走向終點,主角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或者換句話說,當主角死了,故事自然而然就結束了,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你似乎想要結束這個故事了,我說的對嗎?”
nobody再次歪了歪腦袋,似乎這真的是他的一個習慣。
“你比我想象的聰明?!?br>
張玨聳了聳肩:“啊,這還得感謝你,沒有把我設定成為一個傻子。”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是我筆下的人物,你的命運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那么我想你讓你死,就是分分鐘的事情,為什么我要如此大費周章,用兩個世界的末日,來逼你自殺,難道我不能這樣寫——‘第二天,張玨醒來,照了照鏡子,然后被自己帥死了’——”
nobody說著,張玨再次笑了起來。
“結局之所以叫做結局,是故事發展到了最后,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而不是直接一刀斬斷,戛然而止,那叫爛尾,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就算不這么直接,我也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可以至你于死地。”
nobody似乎是故意要考驗張玨,而張玨也一反常態,一個接一個地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不是你不想,而是因為你沒法那么做?!睆埆k將手中酒杯放到一邊,雙手撐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著nobody。
“我來到這個世界有幾年了,我的背景,我的性格,我的為人處世,你都交代的清清楚楚,雖然我是個虛擬人物,但我會說什么樣的話,做什么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你所能夠控制,因為這就是你給我的設定,就連你自己也沒有辦法違背。比如我察覺到了你的存在,關于這一點,你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因為這是根據事情發展自然而然發生的故事,這里雖然是你創造的世界,但是它也有著自己的法則,包括你在內,任何人進入到這里,都必須遵循?!?br>
nobody沉默了,因為張玨說的對。
所謂設定,其實有很多“不合理”,甚至是違背科學的地方,比如“內功”、比如“修行”、比如“查克拉”,他們和張玨所在的管理局世界有許多收押物一樣,都是強行設置的規則,而這個規則一旦設定,整個世界的發展基調就已經定下了。
就算一個虛擬人物,也是“有血有肉”的,不可能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
這一點,就算nobody是作者,也沒有辦法改變。
他正是被這一點給束縛住了。
或許有人會說,在虛擬的世界里找尋合理,大概腦子有問題。
但事實是,你可以不接受這個設定,不看這個故事,可一旦接受,就必須遵循里面的規則。
如果說他真的是一個什么都不懂,或者是只圖一樂的無良作者也就罷了,大可以隨便找個什么東西把張玨給弄死,故事也就結束了。
但他偏偏想要做得稍微好一點,不想那么的不堪,而張玨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選擇和對方攤牌。
故事發展到這里,似乎進入到了一個死胡同。
張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創作者,他所在的這個世界的締造者,想要讓他死,想要結束這個故事。
而只要他硬撐著,對方短時間內,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雙方好像僵持住了。
不過nobody卻望向了張玨。
“你想怎么樣?”
“你知道我要說什么?”
“就像你說的,你是我筆下的人物,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當你和別人攤牌的時候,說明已經想好了大家都能夠接受的方案,不妨說出來,我們探討一下可行性?!?br>
“哈哈哈哈哈,雖然我很厲害,但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啊?!睆埆k大笑著,不過在三秒鐘之后笑聲卻忽然停下,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他望向nobody,說道:“你不過是想弄死我,然后結束這個故事,我可以死,不過我有個條件。”
nobody挑了挑眉:“什么條件?”
“我想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樣了?!?br>
nobody笑了。
張玨也笑了。
這其實是兩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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