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可我見了你卻覺得,這死水般的江湖中,倒也有它的可愛可救之處。” 溫和的語氣讓呂關鴻的心里突然間狠狠地一顫,不知怎么得,有些堵得慌,想到了青年剛剛說的話。 他說,你不會死。 王安風微笑了下,神色坦然。?? 赤色瘦馬安靜站在他的旁邊,老者被他放在了猛虎寬闊的背上,直到這個時候,仍舊掙扎道: “你要做什么?!” 王安風上馬,安靜地講了一句話,胯下赤馬長嘶,仿佛一團火光,朝著遠處而去,老者掙扎,猛虎呼嘯,帶著他朝著遠離這里的方向奔去。 呂關鴻本就是負傷脫力的狀態,心神激蕩之下,竟然昏迷了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方才悠悠轉醒,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冬日悠遠安靜的天空。 茫然之間,旁邊探出一個腦袋來,是個年輕人,神色古怪道:“沒有想到,你們竟然真的能夠從那樣的陣勢里頭沖殺出來,厲害,厲害。” “不過,那個什么家伙怎么沒有和你一起?” “他是一個人跑了嗎?” 呂關鴻的思緒回轉,霎時神色大變,猛地掙扎起來,一下推開了眼前的青年,沒有人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夠爆出那么大的力氣來,阿頓一時沒有什么準備,給推了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然后略有惱怒喝罵了兩句,看到那老者奔出,躍上了猛虎,急急催促,猛虎長嘯,縱然是不愿意,也不會違逆主人的意愿,躍起朝著一側沖去。 阿頓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罵道: “什么個老家伙!” “剛剛要不是那頭大貓追上來,我們怎們會在這個時候還停下來照顧他醒過來?還替他解了穴道,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家伙……” “阿頓!” 徐傳君喝斥一聲,看向了老者離開方向,雙眉緊緊皺起,突然道:“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青年目瞪口呆,道: “為什么?” “先生你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嗎?” 徐傳君深深吸了口氣,想到那個中原人最后出門前所說的‘另外一種解法’,心中忍不住激蕩起來一層層漣漪,道: “我不知道,但是或者,可能,有些許的猜測。” “若是如此,若是……我們跟上去!” ………………………… 巴爾曼王調動了過五萬的軍隊,其中精銳善戰之士過八千,金元思行走在暫時建造出的營寨當中,無時無刻不為這樣雄壯的軍勢而感覺到心中顫抖。 還有比這更為強大的嗎? 沒有了,哪里還有?!身為一方諸侯,揮斥雄兵,一怒則天下震動,伏尸百萬,血流成河,振臂一呼,則無論江湖中哪個大派的高手豪杰,都蜂擁而來,效命于麾下。 他已經看到了原先只在故事當中看到的豪俠。 有為君一諾,奔走千里,一日數戰的劍客,有不懼艱險,豪勇過人的力士,現在這些勇武之人,都匯聚在了王上的麾下。 整個天下的所有派別,都已經派出了門派中的好手前來助陣,對于他這種由師長帶著出來見見世面的少年人而言,這已經是夢寐以求的江湖盛事。 若非是因為擔憂被責罰,早已經控制不住奔上前去。便是和那幾位豪俠說說話,也是好的。 不過,那些江湖中的大人物們,大概也是不會理睬自己的罷?畢竟是江湖中地位最高的俠客們。 金元思心中念頭轉動,可是還是很想去看看。 尤其是看到了小時候無比孺慕的極為大俠客,幾乎就要忍不住上前去打個招呼了。便在這個時候,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少年下意識回頭,看到了自己的師父,神色不由得一變,囁嚅道: “師父……” 那是個看上去很有幾分威嚴的男子,看了看對面的方向,皺眉道: “你想要去做什么?” 金元思低下頭來,不敢違逆自己師父的命令,低聲道: “弟子想要去,去看看那幾位大俠。” 男子眉頭皺起,低聲喝道: “荒唐!” “你是什么樣的身份,那幾位是什么身份?你怎么敢去打擾那幾位大人,若是惹得他們心中不愉,反倒遷怒于我們的門派,該怎么辦?” 言罷看到弟子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聲音略微和緩,道: “也不是為師故意責怪你,可是江湖中的事情太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許多事情,你還不知道,等到你明白了才能夠在江湖行走。” “為師也是為了你好。” 少年點了點頭,然后重重揮舞了下手掌,滿眼明亮期冀,道:“弟子定然不負師父所望,習成武藝,下山之后,懲強除惡,行俠仗義!” 男子微笑,道: “很好。” 雙目深處,一片麻木。 便在此時,中軍帥帳當中,傳來了一片戰鼓聲音,金元思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那座高大奢侈的帥帳,和自己的師父,以及很多出身于尋常門派的江湖人往兩側退去。 剩下出身于大派別的高手和俠客們則是往帥帳中行去。 其中一位大俠客懷中攬著一位美人,金元思看到那位身穿勁裝的女俠臉上似乎有些畏懼和不甘愿,下意識皺起眉頭,少年心性,當下就打算開口,卻被自己師父一下按在頭上,直接把頭壓下去。 可是那位俠客乃是一位遠近聞名的高手,本身修為幾乎要入六品,隱隱察覺到氣機流轉,停下腳步,皺眉看著師徒二人,突然道: “你二人是哪個派別的?” 金元思的師父上前一步,恭敬道:“在下是沙海盟弟子高文軒,此為劣徒,第一次下山,見到了大俠風威,是以看得入迷了。” “還要懇請大俠勿怪。” 那名刀客哈哈大笑,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金元思心中有怒氣,他的視線看到了那女子隱隱的掙扎,便在此刻,一道刀影連鞘砸下,將旁邊的高文軒狠狠地砸倒在地,金元思心臟狠狠的一抽,高文軒卻攔住他,仍舊恭恭敬敬,不一言。 “管好你徒弟的眼睛!” 那名刀客冷哼一聲,攬著女子入內。 金元思隱隱聽到了威脅之語,道:“若是不服,你的家族便要……” 雙拳下意識攥緊,少年血勇,便要起身,卻被師父死死拉住,扭頭看去,看到了素來威嚴的師父臉上一道淤痕,滿身狼狽,卻堅定朝他搖了搖頭。 金元思覺得自己一身的力氣就那樣,一點一點被抽離身子,懷揣希望習武數年,第一次下山,依舊還滿身血勇桀驁的少年,接觸到了冷冰冰的現實。 他似乎有些懂了,什么是江湖。 營帳之中,巴爾曼王高踞其上,神色豪邁,左手一側,立著那為他出謀劃策的安息謀臣,而在下面兩側,則是軍中大大小小的將領,各大門派的高手,掌門。 那些同樣出身于大派的年輕弟子,和尋常門派的武者一樣,沒有資格入內,其中萬獸谷大長老就坐在為之處,至于那名年輕而嬌媚的紫衣女子,現在正在王上的懷中,任由那大手在自己身上游動。 巴爾曼王掃了一眼下面的人數,見到下令之人已經全部到來,頗為滿意,主動開口道: “諸位英雄愿意不遠千里,前來襄助本王,本王心中,著實感激。” “以此酒謝諸位。” 眾人起身行禮,一同飲酒。 巴爾曼王復又道:“今次那亂賊的動向已經被本王的鐵騎現,接下來,就要看諸位的本事了,今日全軍在此,又有諸位高手,鼎力相援,定要將那賊子拿住,斬示眾!” “諾!” “自當如此!” “大王神威,我等傾力相助,不過似乎應有之道理!” 那名謀士轉身行禮,微笑道: “王上令旗所指之處,豪俠不畏死,想來大軍到處,那亂臣賊子已經驚慌終日,滿心后悔害怕了罷?屬下只是懇求王上,切勿要心懷寬厚仁慈之心,此人不可留,須得要斬傳天下才行。” 眾人聞言心中忍不住暗罵,讀過書就是有好處,連拍馬屁都能夠拍地如此地從容自然,當下也不肯落后,各表忠心,那名紫衣女子依偎在巴爾曼王懷中,柔聲道: “王上神威……” 眸光瀲滟,心中實則喜悅,原本打算以萬獸谷作為跳板,此刻有了巴爾曼王這樣一位諸侯王,實在是意外之喜。 美人在懷,大權在手,巴爾曼王心中豪氣頓生,哈哈大笑,道:“今次,本王承諸君之……”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音,然后便有一將猛地沖入營長當中,身披鎧甲,已經渾身浴血,半跪在地,似乎沒有看到巴爾曼王陡然陰沉下來的面容,叩行禮,道: “稟報王上!” “風,風梧已經到了……” 巴爾曼王的眉頭松開,起身大步走到那將士的身前,將其攙扶起來,環顧周圍眾人一眼,哈哈大笑道: “本王還道要仰賴諸位之力,未曾想,已經得手,來人,上酒。” “派人將那亂賊拿上來!” 將士抬起頭來,這個時候,巴爾曼王才現自己的這名手下面色蒼白,滿臉驚恐,心中微微一頓,整個營帳中都聽到了一道聲音,干澀地像是吞了大把的沙礫,道: “王上……他,他主動殺來了。” 整個營帳瞬間一片死寂。 便在此刻,轟然爆響,陡然乍起! 仿佛沉悶的戰鼓聲音,瞬間掠過浩浩長空,呂太安神色微變,第一聲還沒有徹底散去,然后是第二聲,第三聲。 仿佛來自于遙遠蠻荒的戰鼓聲音。 每一道聲音,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伴隨著一聲長嘯。 “巴爾曼,秦人風梧在此!” 巴爾曼王面泛怒色,將手中將士狠狠的貫在地上,右手拔刀,虎目橫掃周圍屬下,怒道:“好好好!” “好膽色!好勇武!” “諸位,為本王將其擒拿!” “諾!” ……………… 王安風站在了軍營的前面,赤馬被他放開,接下來的道路,后者已經不足以參與進去了,他看著前面黑壓壓的軍營,連綿十數里的營帳,感覺到呼吸異常地平緩。 終于來到了這里。 他深深吸了口氣,作為風梧的那張面容上面,浮顯出了一絲不應該存在的灼熱的情緒,他是身經百戰的武者,自然知道,以五品之軀,正面沖撞大軍,只有九死一生的結果。 前面的軍隊正在以飛快的方式整合起來,還有以輕功騰躍而起的江湖高手,手中都持拿著兵器看著他,敵意濃重,仿佛浪潮一般。 是這個時候了啊。 師父。 心臟有力跳動,王安風不慌不忙俯身下去,從一名重傷的騎兵手中,取下了后者的旗幟,這只是一支尋常的令旗,通體皆為墨青色,除去了那猩紅的旗幟,不過是一根沉重青竹。 咔擦一聲,令旗折斷,青竹斜持拿在手。 這安息國的天下,不過只是一潭死水。 有王室,有貴胄,有世家,有門派,雖有法度律令,仿佛無用,沒有人講道理的,沒有人聽,百姓命如草芥,隨意踐踏在地上。 王安風緩步往前,左手深入懷中,取出了一張很粗糙的面具,輕輕覆蓋在了臉上,口中輕聲呢喃: “貴胄,世家。” “竊國大寇,含靈巨盜。” “師父,今日,弟子便和安息國,講一講道理……” 狴犴面具之下,雙眸明亮,毫無半點的遲疑,想來原本柔和的面容之上,此刻已經是混合著火焰燃燒一般的神采,右手一震,折斷下來的一部分槍刃帶著猩紅色的戰旗,猛地向前拋擲刺出。 旋即猛地沖出,腳步每每落在地上,便會朝著前面突進出十丈有余的距離,胸膛之下的心臟在瘋狂地跳動著。 并非酣戰的興奮,也絕非是恐懼,此刻洋溢在他心中的,只有縱九死而無憾的,仿佛豪情一般涌動著的情緒。 經歷了五年的時間,幾乎已經蒙塵的妄想在他的心中重新升起,歸根到底,歸根到底,為什么會有俠客?為什么年少時會有升起那樣張狂的幻想? 俠這個字,一定要有武功嗎?一定要是豪邁不羈的么?一定是要如何如何嗎? 歸根到底,俠不過一言而已。 路見不平而起! 無論有沒有武功,無論是處于什么樣的世界當中,當能夠為了弱小者挺身而出的,便是俠了。 前方正是不平之處,理應拔刀! 越過他,然后,和這個天下,好好地講述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轟然氣浪炸開,那鐵面青竹之人,已經與最先的一部分軍隊以最為直接的方式接觸,仿佛一道流光一般,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突入了軍隊當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