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些事,外祖父和二舅舅都問過母親,她從未插嘴。 “那時候啊…” 她漸漸開始回憶起來,“小時候我不知道娘的身世,后來無意一次聽父親提起,才知道她是南方人,但娘從來沒細說過。我們住在離登縣三十幾里外的一個鄉村,叫義村,就在秀山山腳。我們家,在村里算是比較好的。有很大的磚房,有良田,可以收租,父親在私塾里念書,考上了秀才。娘說,等父親考上了舉人,就可以做官了,那時我們家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可是父親在鄉試前因病去世了…” 那些都是原身的記憶,大概是借體重生的原因,季菀繼承原身記憶的同時,也繼承了她對記憶里所有人的情緒。所以提起這些事,她不免有些黯然。 “當時娘還懷著小弟弟,就快臨盆了。父親驟然離世,許多人都說娘克夫,奶奶也因此對她多有責罵,不給娘請大夫,后來娘生下一個死胎。” 周老太師渾身一震。 季菀還在繼續說著,“奶奶把我們趕去茅房旁邊住,那是整個房子里最破爛的地方,既不遮風又不擋雨,還臭氣熏天。娘天天要熬夜做繡品,賣來的錢卻都被三嬸子給貪了。我和妹妹要干活兒,做飯掃地砍柴,家里有井,奶奶不許我們用,大冬天讓我去河邊洗衣服。春天的時候我和妹妹去山上挖野菜,夏天撿柴,秋天摘山貨…娘每次護著我們,奶奶就會特別生氣,更不許娘出門。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也就是前年的冬天,娘提出了分家。” 至于分家的導火索,她沒說。 “里正叔叔給我們做主,我們分到了五間房,還有娘陪嫁的二十畝地。其實應該是三十畝的,那十畝地被奶奶賣了,供父親和三叔讀書,以及小姑姑的嫁妝。分家后的第三天,我去山上打獵,采到一株人參。哦,就是那天,我碰上了陸世子的。人參賣了五十兩銀子,為了不受奶奶他們的打擾,我們又開始重新建房子。也是那時候,我開始做買賣。最開始是賣早點,一些餅子什么的。我還賣了幾個菜方子給大酒樓,那個酒樓是世子的朋友開的,松陽的太守,齊大人的兒子。” 她想起什么就說什么,又想了會兒,“開始做買賣的時候,每天能掙一百多文。額…太祖父大概不知道一百多文是什么概念。一斗米是十二文,一斤白面是三文,一斤肉是十二文,一個雞蛋一文錢。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一兩到二兩之間。” 周太師沒說話。 其實這些他都知道,他雖沒外放過,但去地方賑過災,了解過民生。普通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他可能了解得不夠細致,大致上還是知曉的。 一天一百多文的收入,在普通百姓眼里,已是富裕。 “后來我賣臘腸,分了三次做,總共賺了一百多兩銀子。” 對普通百姓來說,一百多兩,算巨款了。 周太師大概能猜到,那時候他們家里條件應是不錯了。 “你奶奶可有再欺負你們?” 季菀抿了抿唇,“有一次他們趁我出門,鬧到家里去,把阿容推倒在地,磕破了頭,險些沒了命。我娘一怒之下,上縣衙報了官。后來奶奶就不敢鬧得太過分了,村里人也都不是糊涂的,沒人幫她,她也腦不出結果。第二年七月,我們就搬去縣里了。那時候家里條件已經很好了,我們住著三進的宅子,里里外外加起來有大概四十幾個仆人。娘早就不用做繡品去賣了,天天在家教我和妹妹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可惜我天賦不佳,總是扎破手指。” 她說到這個,有點不好意思。 周太師笑笑,眼里有著對這個孩子的疼惜和歉疚。 “后來長福叔叔就來了,娘把以前的事兒也都告訴我了,回來之前,我還開了兩個酒樓,哦不是普通的酒樓,是火鍋。嗯,等有時間我做給您吃。” 小姑娘說到這兒歪頭笑笑,眉眼彎彎如月牙。 周太師眼神寵溺,“好。” 季菀沒說完,周太師卻大概能猜到。在季青死后,分家之前,他們過的日子,只怕比她說得更艱難。 至于那些欺負過他們的惡人…老太師眼神沉了沉,回去后便仔細問了兒子和長孫。 長福在登縣那段時間,自是將周氏一家的過往都調查過的,然后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主子。周長儒知道后,豈會不怒? 季遠不知道,就算他讀一輩子書,都已無前途可言。 今年的童試,便是一個信號。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