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看了她半晌,嗯了聲,“你是主母,她是妾,若有什么不妥,教導她也是應當。” 他說著便走過去。 “夜了,睡吧。” 林氏微怔,看了他好一會兒,道:“老爺要在這里歇息?” 周長清平靜看著她,“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妻,我在這里歇息,難道有錯?” 林氏靜默須臾,走過去。 “我給老爺寬衣。” 熟悉的清香縈繞鼻息,周長清心里那股念頭越發強烈。他抬起雙手,任由她解開他的腰帶,替他寬下外衣掛在屏風上。他抬頭便看見她纖細瘦弱的背影,一如往昔。 林氏剛準備往回走,忽的被他從身后抱住。 “薇薇…” 他語氣低啞,帶著經年不曾出現過的纏綿悱惻。 林氏呼吸一滯,胸腔內久違的悸動剎那重來,她有片刻的失神,由著他將自己帶到了床上。 床帳放下,帳中暖熱驅散了這夜的孤寒。 …… 許氏還在等著周長清回來,沒想到卻等來了周長清歇在林氏房里的消息。 她有些懵,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樂楓低著頭,重復了一遍,“老爺在夫人房里歇下…” “不可能!” 盛怒之下的許氏將枕頭砸向樂楓,聲音近乎尖銳。她從床上下來,抓住樂楓,眼睛瞪得似銅鈴,“老爺怎么可能去那賤人房里?那賤人仗著正妻羞辱于我,老爺是過去給我討公道的,怎么可能會歇在她房中?定是你這賤婢誆騙與我,我要去找老爺…” 她說著就要出門,跪在地上的樂楓一把抓住她的腿。 “姨娘,您別去,老爺真的已經歇下了…” 啪—— 許氏一個耳光甩過去,“什么夫人?你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林若薇一個下賤的庶女,她憑什么騎在我頭上?你給我聽著,我才是夫人,我才是!” 她神色憤怒近乎扭曲,尖銳的指甲劃過樂楓的臉頰,拉出細細的血痕來。 樂楓疼得抽氣,卻不敢反抗。 “是,您才是奴婢的主子,是夫人。”樂楓匍匐在她跟前,道:“老爺在宮中數日,昨日才回府,自是一心念著夫人的。定是那林氏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迷惑了老爺。您現在去鬧也闖不進去,不如等明日,老爺清醒過來,定會為夫人討回公道的。” 許氏滿心怒氣漸漸平息了下來。 她目光明滅不定,許久才道:“你說得對,老爺這些年早不待見她,定是她狐媚勾引了老爺。這等敗壞家門的娼婦,老爺遲早休了她。” 樂楓連連附和,“是,她本就是小婦養的,定是與她那姨娘一樣,煙視媚行,想要與您爭寵。從前所有的端莊大度,全然是裝出來的。等老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定會將她掃地出門,扶您上位。” 許氏聽得舒坦,她盯著門外,喃喃道:“對,老爺一定會扶我做正妻的。林若薇那個賤人,我遲早要她好看。” 第二天,許氏就‘病了’。 昨夜之后,周長清和林氏的關系好了些,下人們歡喜,就更不待見西院的人了。 “老爺正在與夫人用午膳,許姨娘病了就去請大夫,在這哭哭啼啼作甚?” “我們姨娘身子弱,昨夜里吹了冷風,染了風寒,今早已起不來身,一直在叫著老爺…嬤嬤,求您行行好,我們姨娘素來對夫人恭謹,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夫人責罰,姨娘也不敢有怨言,求夫人看在姨娘多年侍奉的份兒上,給姨娘一條活路吧…” 小丫鬟哭得哀切,聲音卻足夠傳到里屋去。 “閉嘴!” 曹嬤嬤被她的綿里藏針氣得臉色鐵青,“你休要在這里胡說八道挑撥離間,我們夫人就是太過寬厚,才讓你們這些個不長眼睛的東西越發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許姨娘病了,你們不去請大夫,卻跑來這里要死要活,耽誤了姨娘病情,有個好歹,還是我們夫人的過錯了?許姨娘不止恭謹,還寬厚,寬厚得你們這些使役全都忘記了尊卑,亂了府里的規矩。” 外頭鬧哄哄的,里頭林氏只當沒聽見,時不時的給身邊四歲的嵐姐兒夾菜。 以往許氏若是病了,林氏便會主動讓周長清過去看她。這次外頭鬧得那么厲害,林氏卻一聲不吭。 周長清看著她沉靜溫雅的眉眼,聽著外頭的爭吵聲,想,這些年,她心里應是委屈的。只是,她從來不說。即便是現在,她也不會親口對他訴苦。庶出的孩子,都是在主母手底下討生活。小關氏是繼室,性子也不錯,倒是沒有苛待過庶出子女,他五歲便啟蒙,大多和兄長一起念書,兄長沉穩內斂,素來待他極好。但林氏是庶女,在內宅中,活在主母的眼皮子底下,應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吧? 或許也是習慣了,所以她從不會在他面前抱怨。不是性子太要強,而是擔心失去更多。 夫妻多年,周長清此時此刻才發現對妻子虧欠良多。 和她賭什么氣呢? 當初是他要娶她的,不是她非要嫁給自己。人娶回來了,他卻因私欲不足而遷怒于她,在她懷孕之時納了許氏進門。 他只顧著氣她的無動于衷,卻未曾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想過。 她的不爭,何嘗不是因為自己對許氏刻意的縱容?說到底,自己沒有給過她安全感,她又憑什么依附于自己。他想的是利用許氏刺激她,卻是給了她壓力,讓她越發的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這么多年,都錯了。 周長清站起來,走出去。 林氏正在給嵐姐兒盛湯的手一頓,不過片刻,就恢復了正常。 懿哥兒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抿著唇看向走出去的父親,剛要站起來。 “坐下。” 林氏沒抬頭,語氣淡淡卻不容置疑。 “娘…” 懿哥兒八歲了,很多事情,他都懂。從他記事起,父母關系就不好。這次好容易父親陪母親用膳,西院那位又來搗亂。父親這次若去了,還不知何時才會又想起母親這個正室夫人。 林氏看向他,目光平靜,卻讓懿哥兒重新坐了下來。 他人是坐下了,卻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曹嬤嬤剛要命人將那丫鬟拖出去,周長清就出來了。她心中暗道不好,忙躬身道:“老爺放心,老奴立即著人將這不懂規矩的丫鬟拖出去,您且用膳…” 周長清沒看她,直接問那看見他后立即從兩個粗使婆子手中掙脫的丫鬟,“許姨娘當真病得如此嚴重?” 那丫鬟看見他立即眼神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姨娘已經無法起身,老爺您去看看吧…” “既是病體沉重,為何還不去請大夫?” 周長清語氣平靜,卻帶幾分凌厲。 小丫頭愣了下,似沒料到他這般反應。以往許氏病了,老爺都是二話不說直接過去陪伴身側的。 周長清似也沒想要她回答,側頭對曹嬤嬤道:“讓人去請個郎中來,給許姨娘瞧瞧。” 曹嬤嬤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心中大喜,忙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周長清轉身進去了。 懵了的小丫鬟此時才回過神來,大喊,“老爺…” 曹嬤嬤直接令人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唇,強行將她拖了下去。 周長清重新走進去,在長子掩飾不住歡喜之色的目光中坐下來,看向身側的妻子。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妻子眉眼柔和了些,不似以往的冷淡疏離。 “許姨娘柔弱,此次又病得如此嚴重,也無暇照顧泓哥兒。待會兒我讓人過去將泓哥兒接過來,以后就養在你膝下。” 林氏一頓,回過頭來看著他。 “老爺說的是,讓我養泓哥兒?” “你是正妻,本該如此。”周長清看著她的眼睛,語氣里沒有玩笑的成分,“當初你生懿哥兒傷了身子,不宜勞累,我才沒讓你養敘哥兒他們幾個。如今敘哥兒也大了,在前院里呆著,也無需你多操心。許姨娘病了,就讓桐姐兒在她身邊盡盡孝道。等許姨娘好了,我把桐姐兒也接過來,一并養在你身邊。” 林氏半天沒吭聲。 懿哥兒一聽就知道父親有意與母親重修于好,心中大喜,擔心母親拒絕惹了父親不快,連忙道:“好啊,以后四妹身邊也有伴兒了,許姨娘也能輕松些,兩全其美,是不是,娘?” 林氏看了看兒子,輕輕嗯了聲。 周長清儒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轉頭又對長子道:“你是兄長,不但要給幾個弟弟妹妹們做榜樣,還要幫著你娘好生教導他們,他們若有不當之處,你不可包庇,明白了嗎?” “是,兒子謹遵父親之命,絕不懈怠。” 懿哥兒回答得斬釘截鐵,十分認真。 他心中知道,父親是怕母親受委屈。畢竟那幾個不是娘親生的,尤其許姨娘的三個孩子,難免有不敬之心。母親素來不爭,便由他這個長兄來為母親出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