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皇帝的龍體-《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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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不是沒有出巡時入住臣子家的先例,事實上,是有這個傳統的。
除了那種東南西北“狩”的,那條件局促一點,簡單一點,敷衍一點,情有可原;
正常情況下,天子出巡入住誰家,那么,這就是天大的恩榮;
基本上是天子前腳剛進門,后腳原本這座府邸的主人家,全部降等為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也就在平西王府,敢把天子一家當作尋常的走親戚來正常招待。
皇帝也謹守做客之道,除了幾個尋常使喚習慣的太監宮女,其余隨行人員,全部被安置在了王府外面。
可以說,天子身邊現在除了魏公公以外,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也是一種灑脫,圣駕都已經進王府了,禁軍都丟望江西邊沒跟過來,在這王府里,你跟前再擺什么大內侍衛又有個什么意義?
倒不如將圣駕的安全,全都交給王府來負責。
別的不提,就安保方面,皇帝對平西王爺素來極有信心。
所以,瞎子真的就這般直接走了進來,門口站著的倆宦官之前得了吩咐,也沒做阻攔。
皇帝正坐在亭子里看著太子的字,且,微微皺著眉。
太子的字,很好看。
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
皇后看了這字,不住地夸贊寫得漂亮。
但皇帝,卻不滿意,可偏偏這不滿意,又不方便直接宣之于口。
自家兒子這字,怎么著都和那姓鄭的,有點像。
孩子模仿父親,本就是一種本能,太子寄養在王府一年,模仿自己的干爹的字體,也很好理解;
可偏偏鄭凡練的字,和大澤香舌一樣;
鄭凡上輩子知道的字體,就這么點,自己用鋼筆練過,這輩子需要練毛筆字了,自然就把熟悉的那個拿過來抽空練練;
對于一個武夫丘八出身的軍功王爵,王爺的字,能寫成這樣,當真極為不錯了。
但皇帝就是覺得自己兒子練的這一手字,看似筋骨在內,實則充斥著一種嬌柔刻意,尋常文人寫這一手自娛倒是還成,帝王寫這一手字,失了磅礴大氣不說,還容易自我垂憐固步自封,格局,小了。
不過,這些話皇帝自是不可能對王爺說的,沒這個必要,但若是說的話,王爺怕是得感慨一句:到底是皇帝懂皇帝。
瞎子進來時,魏忠河微笑著迎了上去。
王府通稟的人,到這里,也就可以了,自是不可能直接去與皇帝說話。
恰好,皇帝此時目光也轉了過來;
瞎子的特征還是很明顯的,皇帝當即開口道;“讓先生過來。”
魏忠河讓開了。
瞎子徑直走入亭子,向皇帝和皇后見禮,原本,他和四娘一樣,身上沒掛官職,不過四娘現在是王妃,瞎子他依舊是“草民”,行禮時,也就可以簡單很多。
只不過,絕大部分草民,實則沒這般的傲氣。
皇帝打斷了他的禮,示意其坐下。
隨即,又示意皇后帶著太子先行避讓。
太子臨走前,很認真地向瞎子行禮告辭。
雖說名義上,平西王才是太子仲父兼太子太傅,但實則太子的文教老師,是瞎子。
上一次燕京奪嫡時,瞎子沒去京城,而是留守。
所以不像阿銘樊力他們幾個,和皇帝見面的次數那般多。
但一看是盲人,再看這自由進出王府內院的作風,結合平西王府“智樊力”的傳聞,
也就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不出意外的話,朕與先生,應是神交已久了吧?”
皇帝是早就知道自己和姓鄭的書信往來里,有很大一部分,壓根就不是那姓鄭的在回信,如果挑選出一個人有資格的話,大概就是這位“智樊力”亦或者叫“瞎樊力”的先生。
當然,
皇帝并不認為姓鄭的一切,都操之于眼前這位先生之手。
正如先前在泰山頂上喝酒聊天時,
皇帝也曾詫異過:“你居然真的懂。”
在這一點上,劍圣是深有體會。
王爺總是能說出一些精妙絕倫的道理,讓其陷入頓悟;
可偏偏王爺本人,只是個區區五品粗鄙武夫。
然而,武道是有直觀可見的,其他方面,則很難有這般直接地評價,尤其是在文治方面,鄭凡一直表現得極為優秀;
所以,在皇帝眼里,瞎子應該是鄭凡的左膀右臂,一切,應該還是以鄭凡為主。
只不過那姓鄭的憊懶慣了,一向不尊重皇權,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懶得回信時,就囑咐手下這位他調教出來的先生來幫他回。
這就是局限性了;
因為沒人會相信這世上有生而知之者;
自然也就更不會相信,這世上有人能一睜開眼,身邊就自帶好了“文武雙全”且“忠心耿耿”的手下。
“讓陛下見笑了。”
瞎子對皇帝也依舊是不卑不亢。
“先生的很多見地,讓朕也是受益良多,啟發很大啊。”
“這一切,還是歸功于我們家王爺對草民的教導有方。”
皇帝顯然沒興趣在不當著鄭凡的面時去吹捧鄭凡,哦,如果鄭凡在場,那就更不可能了。
“先生前來,所為何事?”皇帝開門見山。
“草民前來,為陛下看病。”
身邊的魏公公聽到這話,神色一變。
皇帝的身體狀況,一直是國中最大的機密。
先帝爺晚期時,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不僅僅是燕國,其他各國其實都在猜測先帝的身體到底何時會倒下;
故而,有些時候連身邊伺候的宮女宦官,都得進行滅口。
如果這兒不是平西王府,如果眼前這位不是王府的先生,
魏公公現在估計已經動手了。
皇帝微微皺眉,不過,很快就恢復,笑著道;
“朕有什么病?”
“得檢查了才能知曉。”
“好。”
皇帝應下了。
瞎子“看”向魏公公,問道:“屋里有棋盤的。”
這座院子是收整起來專為圣駕住的,各類所需,一應俱全。
“去拿。”皇帝說道。
“是。”
魏公公親自去屋里取來了棋盤,在亭子里擺放好。
隨即,
瞎子和皇帝開始對弈。
皇帝有心事,任何人在事涉自己身體狀況時,都很難平得下心,且皇帝也明白,自己的龍體對于如今大燕的局勢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
毫不夸張地說,足以影響諸夏格局。
圍棋,考究的本就是計算能力,在這方面,瞎子是當之無愧的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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