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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憂懼-《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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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官家都這般說了,你難道非說不合適嗎?

    至于說什么火燒,什么河北特色,更無人追究。

    于是,眾人稍作討論,紛紛附和。

    其中,韓世忠走后,武將以李彥仙、王彥、馬擴為首,李彥仙性格清冷倨傲、王彥也是傲慢性子,馬擴認(rèn)真樸實,下面的軍官自然不好吭聲……但是,那些東南來的以備咨詢們,第一批早就在河中、臨汾一帶任職了,眼瞅著太原府的任命就要下來,哪個會不體貼官家?

    這個說官家這是賞賜分配,皆敞于目前,是符合古明君之風(fēng)的。

    那個說,這是官家仁念,體貼軍士,上下一體,必能直搗黃龍。

    還有人說,這是天大的軍事創(chuàng)新,將來要在軍中推廣的……也不知道平素的燒餅夾菜變成夾葷料如何就創(chuàng)新了。

    更有甚者,終于有東南熟人忍不住點出了大慧法師,說法師為大軍殺豬是修的真佛法,將來要做佛陀的,而官家親自關(guān)心上元節(jié)的肉食賞賜,乃是治大國如烹小鮮,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更是引來無數(shù)人嘖嘖稱奇,也慌得大慧法師趕緊聲明,自己只是幫著接豬血,沒有殺生的。

    “大慧法師朕也是記得的?!?

    趙玖聽得眉飛色舞,當(dāng)即就在案板前拊掌以對,根本不管人家大慧法師的解釋?!岸绱耸⑹?、好事,大慧法師都能殺豬修行,朕又如何不能親自下廚為軍士做火燒?此事當(dāng)親力親為才對……你們有職銜的各自去忙,朕今日就留下來幫大慧法師燒鍋貼餅子!”

    炊事營中,一時鴉雀無聲,只有鍋中滾水咕嘟不停。

    這倒不是說這些人這時候不好打自己的嘴,也不是說沒人敢勸,而是說,這位似乎毫不知趣的官家,果真不懂一些凡俗道理嗎?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位官家既要做什么輕佻混賬之事,誰人能攔?

    最后,一番折騰之后,李彥仙、馬擴、王彥、范宗尹這些軍中高階臣子俱被攆了出去,之前幾位出言盛贊趙官家的以備咨詢們則和趙官家一起留下,稀里糊涂地?zé)鹆隋仭杉幢闳绱?,也不敢讓這些東南名士們燒油鍋的,只能讓他們燒湯鍋。

    也不知道今晚上回去,這些人在筆記里又要如何編排趙官家虛偽生事了。

    不過,拋開這些煩擾,趙官家的火燒到底是起了一些奇效……消息傳出去后,不知道多少軍官士卒從炊事營正門后門探頭偷看,隔著幾百步,也不知道這些人看了個啥,但反正都說自己看清楚了。

    這個說親眼看見是官家親手貼的餅子,那個說親眼看見是官家親手剁得肉餡,還有人說親眼看到趙官家系了個布在腰間遮油污,在那里親手劃開餅子塞餡料……似乎不顧趙官家只是幫忙燒鍋!

    待到下午時分,也不知道是怎么傳的,尚未開飯呢,太原城內(nèi)外,幾十里的各種營地之內(nèi),便已經(jīng)轟然傳開,都說趙官家與一位大法師聯(lián)手發(fā)明一種火燒,要大饗全軍,那火燒味道極好,簡直跟天上龍肉一般!

    “也沒開飯,那里就知道味道好極了?還跟龍肉一般……誰吃過龍肉?我只知道馬肉太粗!不如驢肉妥當(dāng),更不如狗肉滑嫩!”

    太原城南門外,主力軍營正北,道旁一處供給熱水的草棚內(nèi),王彥聽得這些訊息,簡直氣急敗壞?!霸僬f了,幾十里的大營,幾十萬的軍士、民夫,光炊事營就一百三十七個,當(dāng)官家如那《西游降魔雜記》里的齊天大圣一般,有分身術(shù)嗎?官家燒的那幾鍋,怕是連班直都不夠分?!?

    棚中只有區(qū)區(qū)四人,也就是包括剛剛寫完字回來的韓世忠在內(nèi),李彥仙、馬擴、王彥四位帥臣而已,閑雜人等,連統(tǒng)制官與親校都不許靠近,此時聞得王彥言語,其余三人卻只是在棚中枯坐不語。

    半晌,還是王彥忍耐不足,直接咬牙點出:“官家這般躲著咱們,是怕咱們請戰(zhàn)的意思?”

    “還能是如何?”韓世忠摸著手腕,失笑相對。

    “這不是畏戰(zhàn)嗎?”王彥忽然氣急。

    “自然是畏戰(zhàn)。”李彥仙平靜以對?!暗宋凡皇俏窋?,而是畏己不足……因為一旦向東而去,十之八九要即刻決戰(zhàn),此次北伐也要徹底分明了……此時想穩(wěn)妥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不錯,若說官家害怕敵軍強盛,那便是個笑話?!表n良臣依然泰然?!白曰瓷蠒r,官家便不曾畏難、畏敵,這時候只是求穩(wěn),應(yīng)該是想等岳飛的大軍推上來,金軍士氣難續(xù),再合全軍動手。”

    “可這事能躲得掉嗎?”王彥依然有些生氣。“此時出井陘向東,女真人尚未擺脫太原、大名陷落的恐慌,為求生路,只能硬著頭皮迎戰(zhàn),屆時一戰(zhàn)可勝,咱們戰(zhàn)后還能有余裕橫掃國家舊地,說不得還能在大軍撤回后,存下足夠軍糧,留下一支三五萬的精銳直抵燕京……可若是拖延求穩(wěn),非要等岳飛那廝過來,便是勝了,屆時后勤不足,也不知道能攻幾個城略幾個地?”

    眾人紛紛頷首。

    且說,王彥與岳飛的私怨難了,天王老子和官家一起都調(diào)解不了,此事人盡皆知,不愿等下去也屬尋常……實際上,莫說王彥不愿意等岳飛一起合戰(zhàn),便是韓世忠、李彥仙又如何愿意等?甚至北上大同處置蒙古人的吳玠,此時在東南隆德府的曲端,還有王德、酈瓊、王勝,以至于河?xùn)|這邊小二十萬大軍,哪個愿意等岳飛?

    也就是馬擴,此時在戰(zhàn)事上無欲無求,但周圍氣氛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為這種事情得罪同僚。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拋開門戶和私怨,王彥說得也是有道理的。

    岳飛主力畢竟在大名府,而且全是步兵大隊,面對著金軍十幾萬主力,他們不可能脫離防護大舉進發(fā)的,那是浪送,所以,只能層層攻城拔寨,向北推進。而這般穩(wěn)妥推進,然后再行決戰(zhàn),固然是穩(wěn)了,但是一來所謂遲則生變,戰(zhàn)機空拋;二來,幾十萬大軍、民夫擺在這里,消耗如流水,又該怎么算?

    說句不好聽的,真等到黃河水盛,岳飛、張榮、田師中水陸并進,捅到河間,再與河?xùn)|這邊對真定形成所謂兩面包夾之勢……就算是穩(wěn)穩(wěn)贏了,到時候后勤糧草還能支撐著部隊繼續(xù)北上去打燕京嗎?

    當(dāng)然,等岳飛有等岳飛的好處,不等岳飛即刻東進,卻也有自己的說法,只不過河?xùn)|這邊不會有人贊同等岳飛的,但偏偏決定權(quán)只在趙官家手里。

    “畢竟是上元佳節(jié)?!币姷奖娙艘庖娨恢?,韓世忠身為眾人之首,名義上的元帥,總是要表態(tài)的?!扒疫^了今日……明日上午,咱們再一起去見官家吧?!?

    其余幾人雖然態(tài)度不一,此時也都只能頷首。

    就這樣,就在趙官家做火燒的時候,幾位帥臣也開始百無聊賴的喝起了茶水……準(zhǔn)備等一波火燒。

    然而就在幾位帥臣喝起茶水等火燒的時候,卻先有懸鈴的赤心騎忽然近前來報。

    “何事,可是官家有旨意?”韓世忠當(dāng)仁不讓,起身喝問。

    “不是。”來騎下馬拱手做拜。“回稟郡王,御營騎軍來報,統(tǒng)制官張中孚在滏口陘前的涉縣境內(nèi)大敗于金軍騎兵……曲都統(tǒng)與之聯(lián)名發(fā)函請罪。官家在炊事營中聞得訊息,便讓我等轉(zhuǎn)來給諸位節(jié)度看?!?

    說著,這赤心騎不顧四名帥臣面色齊變,直接上前將一封文書送上,復(fù)又轉(zhuǎn)身從馬上取來一個籮筐,將十幾個熱氣騰騰的火燒擺到了桌案上,便轉(zhuǎn)身上馬離去了。

    對方一走,韓世忠不顧那些火燒,拆開文書先看,但只看了幾眼,便將文書砸在桌上,一時氣急敗壞起來:“跟張中孚比,王勝在瓶型寨都算是長臉了!”

    李彥仙等人輪流去看,也都面色奇差。

    無他,張中孚三日前這一敗,果然是大敗,而且是沒有任何理由可找的大敗。

    且說,按照軍報所言,金軍果然如所有人預(yù)料的那般,知道隆德府不能守,直接戰(zhàn)略放棄了此地。但是這地方一直是金國東路軍五個萬戶駐扎的核心地帶,有很多金國高級軍官的家眷、財產(chǎn)在彼處。

    所以,那邊大名府一炸,兀術(shù)便立即應(yīng)隆德府諸將的要求,分出八十個謀克,共計八千騎極速進入隆德府,分路去取眾人家眷、財帛,并盡量焚毀遺留財物、軍資。

    但是,金軍去得快,原本在隆德府西南的御營騎軍去的也快,沿途也就是太行陘那里稍微耽誤了一點時間,等到先鋒張中孚率五千騎進入隆德府所在的上黨盆地腹地后,金軍的撤離行動只進行了一大半,此時見到宋軍大隊,更是大駭,干脆直接放棄了周邊小城鎮(zhèn)的撤離,倉促準(zhǔn)備從滏口陘撤離。

    張中孚見此,并沒有去取那些大城,而是選擇了主動尾隨追擊。

    追擊過程的前半部分異常順利,金軍毫無戰(zhàn)心,而且一開始是分為小股的,所以面對宋軍鐵騎大隊只能狼狽逃竄……一時間,張中孚部的殺傷繳獲占領(lǐng)也極多。

    但是,隨著張中孚的部隊一路追擊越過濁漳水,來到清漳水與濁漳水之間的涉縣、黎城一帶時,金軍各路也隨著地形理所當(dāng)然的匯集起來,而見到宋軍騎兵緊追不舍,已經(jīng)不足五千騎的金軍騎兵終于忍無可忍。

    為了保護自家家眷和財產(chǎn),在偵查到后方宋軍騎兵主力大約還剩四千騎在維持追擊后,五千金軍鐵騎也一分為二,一千騎繼續(xù)護送家眷輜重匯合向北,而另外四千騎則迅速集合,掉頭迎上,與同樣數(shù)量的宋軍騎兵在上黨盆地的邊緣地區(qū)展開了一場騎兵大戰(zhàn)。

    戰(zhàn)斗過程沒有任何戲劇性與復(fù)雜性可言,兩撥數(shù)量幾乎相同的重騎相逢,裝備也類似,理論上完全相當(dāng)。但是,戰(zhàn)斗從上午打到下午,最后就是宋軍騎兵漸漸不支,被金軍徹底沖垮,張中孚狼狽而走。

    若非是金軍無心戀戰(zhàn),沒有追擊,此戰(zhàn)宋軍騎兵很可能會在已經(jīng)化凍的漳水岸邊大規(guī)模減員。

    平心而論,這一戰(zhàn),其實沒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感覺……貪功冒進的事情,近來非常多,不差這一個。

    而且,御營騎軍一開始就被認(rèn)為是不如金軍鐵騎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

    再加上,金軍有保護家人這個戰(zhàn)斗理由存在,算是有哀兵之態(tài),那敗了也就敗了。

    但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發(fā)生這種事情非常不好……因為他會提醒所有人,金軍主力尚在,而且核心騎兵戰(zhàn)力尚在。

    更要命的是,野戰(zhàn)之中,金軍騎兵的戰(zhàn)力一旦匯集形成重兵集團,戰(zhàn)斗力優(yōu)勢將會更加明顯。

    這一戰(zhàn),很可能會進一步動搖趙官家立即發(fā)起決戰(zhàn)的決心,也可能會大舉提升此時正在迅速北撤的金軍主力部隊的軍心士氣。

    實際上,考慮到趙官家得知這個消息后,第一時間轉(zhuǎn)交給四位開小會的帥臣,恐怕已經(jīng)是在做無聲的提醒了。

    所以,韓世忠才會氣急敗壞。

    “張中孚該殺!”

    捏著一個馬肉火燒的王彥越想越氣,終于怒而作色,直接將這塊火燒砸到了桌案上,肉餡當(dāng)即散開。

    其余三人面色同樣難堪,但面面相覷后,倒是保持了一定的冷靜。

    “御賜食物,焉能這般對待?”韓世忠冷冷相對。

    李彥仙也蹙眉去瞅王彥。

    “王總統(tǒng),便不是御賜之物,昔日在太行山中,你我寢食不安,今日這般安坐,又怎么能浪費肉食?”馬擴也難得嚴(yán)肅勸諫,并主動放下手中火燒,小心歸攏那些散開的肉餡。

    王彥尷尬一時,只能側(cè)身低頭不語,半晌才撿起案上那個火燒給兩口吞了。

    但事情似乎沒完了。

    隨著四人吃了一筐十幾個火燒,氣氛稍緩,正要再喝些熱水說些話的時候,卻又有鈴鐺亂響,而且這一次,居然是從城內(nèi)方向傳出的……四人抬眼去看,見不是赤心騎,更加不解。

    不過,能做傳鈴騎士最少都是個有眼力的伶俐人,見到四位節(jié)度和屬官皆在道旁草棚內(nèi)列坐,便直接轉(zhuǎn)過來,以作匯報。

    “郡王、諸位節(jié)度!”

    騎士翻身下馬,倒也不慌?!安o大事,只是那撒離喝不知何時在房中用腰帶將自己吊死了……留下契丹文遺書,大意是說大金興起二十余載,自有天命,而金國太祖阿骨打也宛如神圣,他以宗室之身受金國太祖皇帝大恩,養(yǎng)于帳下,如今兵敗城破,雖有茍且之心,但思來想去,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大金首降之人,有負(fù)什么太祖恩德……還有一些腌臜話末將便不說了……我家張統(tǒng)制只讓我去中軍大帳尋官家下屬的玉堂學(xué)士做個匯報?!?

    說完,騎士微微一禮,便從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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