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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聯(lián)象一愣，俄而一擺手：“軍務繁忙，你且回去，著府上諸人好生照看夫人，我晚間便回。”說完也不顧那小廝如何哭喪著臉，前呼后擁，徑下樓去。

    那小廝瞧他遠去，緊咬下唇，喃喃：“好歹也問問是兒是女呀……”

    張聯(lián)象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要寫回信，實是因為涂原的提議正中其下懷。

    新寧縣地處夔西腹地，西北通達州，南、東南兩面則與梁山、萬縣兩地接壤，實為中樞要地。趙營不攻此地則已，一動此地，立時牽動多方關注。

    涂原敏銳，早在大竹被破之時就料到彼之目的終在夔州，提前動員鄉(xiāng)兵積極備寇。他原以為趙營會頓兵達州，想的本是與達州里應外合破流寇于城外，但趙當世轉攻新寧的行動打亂了他的部署。

    他卻不慌張，隨機應變。據(jù)他探知，這股流寇便是前段時間禍害川北的“趙營”，眼下因逃避圍剿而竄入夔州府。其眾一屯大竹，一外出剽掠，屯城之兵數(shù)目不明，外戰(zhàn)之兵約有三千。眼下暴雪封山，宕渠山以西的官軍指望不上，要對付這股流寇，只能依靠本府力量。

    因去歲曾帶兵有過成功，因此涂原對流寇并不懼怕。他認為，若各地皆嬰城自守，給予流寇各個擊破的機會絕非上策，應該調(diào)動兵力，以攻為守。天氣酷寒，流寇又是客場作戰(zhàn)，各方同心協(xié)力，滅之不難。

    因此，他積極聯(lián)絡遠近各方勢力，相邀合力擊賊。在給張聯(lián)象的信中他提到，萬縣天生城的譚氏以及云陽縣前鋒營的參將王祥都已答應出兵，加上達州、梁山兩縣，兵力非常可觀。

    張聯(lián)象的擔憂，不在城防，而在流寇在夔州府內(nèi)水銀瀉地，四處流竄。這一點涂原和他想到一起，他豈能不喜？是以急急回到衙署，當即書信一封，允諾合并之事，千叮萬囑要那涂原家仆將信帶到。

    那涂原家仆毫不耽擱，就張聯(lián)象寫信的空當扒了兩口飯，取了信，迅速離開。他前腳剛走，后腳探子來報：新寧已陷，知縣自縊。

    趙營攻打新寧其實不太順利。按理說，新寧縣城守備疏松，趙當世等又突然而至，正可一鼓而下。但雪勢太大，趙營只有簡陋的竹梯木梯，又沒帶火器，沖了幾次，居然都滑了下來。也幸得城內(nèi)官兵不堪戰(zhàn)，幾個頭前翻入城內(nèi)的趙營兵士在沒有后續(xù)支援的情況下竟能兀自死戰(zhàn)，堅持到下一波援軍到達。前后攻了七八次，死了數(shù)十人，終于開了城門，占了城池。

    新寧縣貧瘠，府庫無多儲藏，趙當世本也沒指望撈到什么好處。待白、劉二營歸來后，休整一夜，次日清晨，令郝?lián)u旗帶右司屯至縣西檀木場，把控埡口，確保道路暢通。

    主持大竹縣局面的徐琿在接到消息后，便與楊成府、王來興等撤離。與之前猜想的一致，達州毫無反應。全軍順利在新寧會合。

    與徐琿等一并而至的還有官軍行動的消息。據(jù)報，自梁山縣出了一支人馬，已經(jīng)進入新寧、梁山兩地間平原壩子上的甘棠鋪，與此同時，萬縣也有五百人左右數(shù)目的兵馬迤邐向西而行，甚至更東的云陽亦有動靜，兵力數(shù)目尚不詳。

    這個情況似曾相識，與當初夾在袁韜與官軍間類似。侯大貴認為，應當集中精銳，先攻甘棠鋪的梁山縣兵。趙當世沉吟不語，看向徐琿。徐琿輕咳一聲，表示反對。

    “當下情況有所不同。”眾人在簡陋的輿圖前順著徐琿的指向看去，“梁山、萬、云陽三縣聯(lián)動，顯然不是各自為戰(zhàn)。今梁山兵先至甘棠鋪，其余二縣人不日當會聚集而至。”

    侯大貴嗤笑一聲：“如此，則更應先發(fā)制人。諸路官軍一旦匯為一股，如何應付？”

    徐琿搖頭道：“此言差矣。我非畏梁山兵勢，而是擔心其眾避而不戰(zhàn)。自新寧至梁山之間堡寨林立，涂原經(jīng)營日久，防衛(wèi)體系完善。我軍若貿(mào)然出擊，天寒地凍、積雪礙路，很容易陷陣難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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