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風平(一)-《蚍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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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的漢中,已然熱了不少,營中,來去逡巡的邏兵俱已脫下了又悶又厚的胖襖,轉(zhuǎn)而穿起戴涼爽便捷甲衣。
路行云嘴里含著根秸稈,蹲在地上看著目不斜視,昂首離去的一列兵士。他正處于放空狀態(tài),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身子一緊,整個人差些前傾撲倒在地。
他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干的好事,皺了皺眉,腦后郭名濤那親切的聲音傳入耳中:“路兄,怎么又不顧斯文了?”
路行云哼哼兩聲,不耐煩道:“你看我兩個,一身裝束,哪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他拍拍腿上沾染的灰土,起身而立,與郭名濤對視。兩人看著對方,幾乎又要苦笑起來。在趙營待了這么久,他兩人的長衫大褂早就破爛的不成體統(tǒng),后營的王千總還算心眼不錯,尋摸了兩套衣物換給他們,但這兩套衣物,皆是短褐,他倆穿上,不要說什么讀書人的風度了,活脫脫就是“勞動人民”模樣。
“怕再過不久,我兩個都得被捉去充了兵缺。哼哼,賊寇的糧,能白吃嗎?”路行云還是老樣子,口無遮攔,但話音剛落,就被郭名濤急匆匆捂上了嘴。
只見郭名濤神色緊張,向那邊離去不遠的趙營邏兵看了看,確定沒有被他們聽到,才慢慢將手放下,小聲而言:“你這嘴,啥時候能閉緊點?‘賊寇’二字,又豈是咱們現(xiàn)在能隨意出口的?”
路行云掃他一眼,滿不在乎道:“怕啥,早前剛來時,咱倆罵得多兇?趙當世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也沒見他們來吊我的舌、縫我的嘴。再說了,你我也不是沒聽到,就營中兵士之間交談,也時常以‘賊’、‘寇’二字互指,又有什么打緊?”
郭名濤搖頭晃腦道:“你我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小心行事終究是好的。”眼及此處,再次壓低聲音,“要不然,你我大計怎能實現(xiàn)?”
路行云聞言,原還漫不經(jīng)心的神態(tài)一下子緊繃起來,心事重重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是我冒失了。”
郭名濤與路行云站了一會兒,直到發(fā)現(xiàn)邏兵復(fù)來,就轉(zhuǎn)到營房后頭去。路行云等兵士走開,問道:“你這段時間走訪,有什么成效?”
“說有也有,說沒也沒。”郭名濤一本正經(jīng),“你知道,營中看守咱們恁嚴,我倆個都不準同時出營房十步外的地方。我前兩日借上茅廁的機會,倒是與一人搭上線。”
“這事你怎么不早說?”路行云嗔怪地瞪了郭名濤一眼。
郭名濤肅道:“隔墻有耳,前兩日也不知為何,營中看咱們比往日緊的多,到了今日,卻又回歸原狀了。”
路行云想著插一句:“前兩日動靜很大,恐怕是軍隊出征,這看守力度的松與緊,或許與此有關(guān)。”
郭名濤繼續(xù)道:“我雖與那人聯(lián)系,那人似乎擔心我是營中派來試探的人,一開始也不敢多說。到了后來,我摸準了他如廁的習慣,又與他碰了幾次,他始才慢慢信我。”
“那是什么人?”路行云問道。
郭名濤應(yīng)聲道:“一個后生,長得斯斯文文的,不過與咱們一樣,穿了短褐。不過看他氣質(zhì)及談吐,當是讀過書的。”說的這里,努力回憶了一下,方再道,“他自稱姓楊,字什么文的記不清了,反正是湖廣人,也是給趙營裹挾進來的。”
“他怎么不和咱們關(guān)在一起?”
郭名濤無奈道:“那后生迫于形勢,從了趙營,現(xiàn)在營中做事,可以自由走動,不是我倆可比。”
路行云撇撇嘴:“也是個軟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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