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按照朱斂自己的說法,在他四五十歲的時候,依舊風(fēng)流倜儻,一身的老男人醇酒味道,還是無數(shù)豆蔻少女心目中的“朱郎”。 陳平安說道:“接下來我們會路過一座女鬼坐鎮(zhèn)的府邸,懸掛有‘山高水秀’匾額,我打算只帶上你,讓石柔帶著裴錢,繞過那片山頭,直接去往一個叫紅燭鎮(zhèn)的地方等我們。” 朱斂躍躍欲試,笑問道:“嗯,之前少爺就提過這一茬,不過當(dāng)時沒細(xì)說,現(xiàn)在看來,屬于有危險,又不是大危險的那種?” 陳平安點(diǎn)點(diǎn)頭,“那棟府邸住著一位嫁衣女鬼,當(dāng)年我和寶瓶他們路過,有些過節(jié),就想著了結(jié)一下?!? 朱斂恍然道:“難怪少爺最近會詳細(xì)詢問石柔,陰物鬼魅之屬的一些本命術(shù)法,還走走停停,就為了養(yǎng)足精神,寫下那么多張黃紙符箓?!? 陳平安突然抬起手掌,“住嘴?!? 朱斂悻悻然,不愧是自家少爺,懂自己。 上次沒從少爺嘴里問出嫁衣女鬼的模樣,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朱斂一直心癢癢來著。 畢竟在藕花福地,可沒有以墳冢做家的美艷女鬼仰慕過自己,到了浩然天下,豈能錯過? 不過那位白鵠江的水神娘娘,與石柔差不多,一位神祇一位女鬼,好像都沒瞧上自己,朱斂揉了揉下巴,憤憤道:“咋的,這兒的女子,無論是鬼是神,都喜好以貌取人?。俊? 陳平安拿起養(yǎng)劍葫,“走一個。” 朱斂瞥了眼腳邊的酒壺,苦著臉道:“少爺,我酒壺可是空了?!? 朱斂舔著臉搓著手,“少爺,不用擔(dān)心老奴的酒量,用裴錢的話講,就是么的問題!再來一壺,剛剛解渴,兩壺,微醺,三壺,便快活了?!? 陳平安笑呵呵,張大嘴巴,晃了晃腦袋,做了個吸氣的動作,然后轉(zhuǎn)頭,一臉幸災(zāi)樂禍道:“喝西北風(fēng)去吧你?!? 朱斂憋了半天,打算做一回死諫的忠臣,打死不做那諂媚奸佞了,一身正氣道:“少爺,這么不好笑的笑話,老奴真是很難拍馬屁了。” 陳平安心意微動,從咫尺物當(dāng)中取出一壺酒,丟給朱斂,問道:“朱斂,你覺得我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朱斂接過酒,不假思索道:“好人?!? 陳平安笑道:“這酒沒白給你?!? 朱斂搖頭道:“便是沒有這壺酒,也是這般說?!? 陳平安自言自語道:“我就是好人了啊?!? 朱斂爽朗大笑,“少爺就當(dāng)我又說了馬屁話,莫當(dāng)真。喝酒喝酒!” 一個鐘鳴鼎食之家的老人,一個陋巷泥腿子的年輕人,兩人其實(shí)都沒將那主仆之分放在心上,在崖畔慢飲美酒。 朱斂抹了抹嘴,突然說道:“少爺,老奴給你唱一支家鄉(xiāng)曲兒?” 陳平安點(diǎn)頭道:“行啊?!? 朱斂趕緊小抿一口酒水,潤了潤嗓子,這才開始開腔哼唱,搖頭晃腦,是那藕花福地某個早已亡國朝廷的官話。 陳平安自然聽不懂,只是朱斂哼得悠然陶醉,哪怕不知內(nèi)容,陳平安仍是聽得別有韻味。 朱斂唱完一段后,問道:“少爺,咋樣?” 陳平安點(diǎn)頭道:“不錯不錯?!? 朱斂晃著剩下半壺酒的酒壺,“若是少爺能夠再賞賜一壺,老奴就以大驪官話唱出來。” 陳平安二話不說,直接丟給朱斂一壺。 朱斂將那壺酒放在一旁,輕聲哼唱,“春宵燈燭如人眼,見那娘子褪放紐扣兒,青蔥手指捻動羅帶結(jié),酥胸白雪聳如峰,肚皮軟綿綿,可憐燭光不得見,背脊光滑腰收束,懸掛大葫蘆,小娘子啊,思量那遠(yuǎn)游未歸負(fù)心郎,心如撞鹿,心肝兒千千結(jié)……娘子擰轉(zhuǎn)腰肢回首看雙枕,手捂山尖兒生哀怨,既然一刻值千金,誰來掙取萬兩錢?” 朱斂停下,喝了口酒,覺得比較盡興了。 陳平安問道:“這就完啦?” 朱斂很是意外,愣愣道:“少爺竟然沒有打我的念頭?” 陳平安嗤笑道:“走過那么多江湖路,我是見過大世面的,這算什么,以前在那地底下的走龍河道,我乘坐一艘仙家渡船,頭頂上邊船艙不分白晝的神仙打架,呵呵?!? 這就叫后知后覺,其實(shí)還是歸功于朱斂,當(dāng)然還有藕花福地那場歲月漫長的光陰長河。 朱斂問道:“給說道說道?” 陳平安笑瞇瞇道:“可以,不過把那壺酒先還我。” 朱斂猶豫了一下,將酒壺遞給陳平安。 陳平安收入咫尺物后,“那真是一場場蕩氣回腸的慘烈廝殺?!? 朱斂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沒啦?” 陳平安站起身,“不然?” 朱斂趕緊起身,跟上陳平安,“少爺,把酒還我!就這么可憐兮兮的幾個字,說了等于沒說,不值一壺酒!” 陳平安沒理朱斂。 在棧道上,一個身形翻轉(zhuǎn),以天地樁倒立而走。 朱斂站在原地,懊惱不已。突然轉(zhuǎn)頭望向那個坐忘修行的石柔,朱斂咧嘴一笑。 石柔睜開眼,怒道“滾遠(yuǎn)點(diǎn)!” 朱斂抬起手,拈起蘭花指,朝石柔輕輕一揮,“討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