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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有人要問拳陳平安-《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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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一身正氣,斬釘截鐵道:“這陳平安的酒品實在太差了!有這樣的兄弟,我真是感到羞憤難當!”

    盧穗哭笑不得,景龍怎么找了這么個混不吝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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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頭之上。

    劍仙苦夏正對林君璧、嚴律一行人,傳授劍術,苦夏所授,正是劍氣長城準許外來劍修研習的一門劍術。

    人人坐在蒲團之上,豎耳聆聽苦夏劍仙的指點。

    苦夏先闡述了一遍劍道口訣的大意,然后拆解一系列關鍵竅穴的靈氣運轉、牽引、呼應之法,講述得極其細微,然后讓眾人詢問各自不解處,或是提出自以為是關隘處的癥結,苦夏大多是讓資質最佳、悟性最好的林君璧,代為解惑,林君璧若有不足,苦夏才會補充一二,查漏補缺。

    這門上乘劍術之的古怪之處,在于唯有置身于劍氣長城這座劍氣沛然的小天地,才有顯著效果,到了浩然天下,也可以強行演練,只是收效極小,對于有機會接觸到這門劍訣的外鄉劍修而言,多是不缺上乘劍法道術的宗門子弟,意義不大。簡而言之,這門劍術,太過講究天時地利,想要裨益劍道和魂魄,哪怕是林君璧這般身負一國氣運的天子驕子,依舊只能在城頭之上,靠著滴水穿石的水磨工夫,精進道行。

    苦夏其實心中頗有憂慮,因為傳授劍訣之人,本該是本土劍仙孫巨源,但是孫巨源對這幫紹元王朝的未來棟梁,觀感太差,竟然直接撂挑子了,推三阻四,苦夏也是那種死腦筋的,起先不愿退而求其次,自己傳道,后來孫巨源被糾纏得煩了,才與苦夏坦言,紹元王朝如果還希望下次再帶人來劍氣長城,依舊能夠住在孫府,那么這次就別讓他孫巨源太為難。

    苦夏看了眼自己的嫡傳弟子蔣觀澄,心中嘆息不已。

    既憂愁這個弟子的直腸子,又覺得劍修學劍與為人,確實無需太過相似林君璧。何況比起蔣觀澄身邊某些個小雞肚腸、充滿算計的少年少女,苦夏還是看自己弟子更順眼些。苦夏之所以選擇蔣觀澄作為弟子,自然有其道理,大道相近,是前提。只不過蔣觀澄的登高之路,確實需要磨礪更多。

    林君璧哪怕只是坐在蒲團上,雙手攤掌疊放在腹部,笑意恬淡,依然是山上亦少見的謫仙人風范。

    嚴律一直在學林君璧,極為用心,無論是小處的待人接物,還是更大處的為人處世,嚴律都覺得林君璧雖然年紀小,卻值得自己好好去琢磨推敲。

    嚴律以前看人,很簡單,只分蠢人和聰明人,至于好壞善惡,根本不在意,能為我所用者,便是朋友,不為我所用者,便是最多與之笑言的心中陌路人。

    此次同行劍修之中,其實沒有蠢人。只分足夠聰明和不夠聰明的。

    不夠聰明的,像苦夏劍仙的嫡傳弟子蔣觀澄。還有那個對林君璧癡心一片的傻子少女。

    足夠聰明的,像那些當初為林君璧仗義執言的“蠢人”,看似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真以為這群人不知曉輕重利害?事實上所求為何?不過是想著在林君璧這邊,說些討巧的漂亮話,惠而不費,內心深處,說不定是在希望林君璧一個不小心,年少輕狂,被眾口一詞,添油加醋,林君璧就要意氣用事,與那陳平安不死不休是最好,哪怕退一步,雙方最終撕破臉皮,結果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陳平安那邊碰了一鼻子灰,林君璧道心受損,也是一個不差的結果。

    修行路上,少了一個林君璧,對于這幫人而言,損人也不利己的事情,就已經愿意去做,更何況還有機會去利己。

    畢竟在紹元王朝,利益關系,盤根交錯,此次攜手游歷,林君璧實在太過出彩,冥冥之中,就算是他們這些紹元王朝的修行晚輩,都察覺到一個真相,一旦讓林君璧順利登頂,未來百年千年,紹元王朝的所有劍修,都會面臨一種“一人獨占大道”的尷尬處境。

    紹元王朝的林君璧,就會像是中土神洲武學路上的曹慈。

    與之同道者,皆是可憐人。

    在這些人之外,朱枚和金真夢,又是另外一種人,相對更加少些算計。

    可嚴律反而不太喜歡跟這類人過多往來。

    嚴律內心更喜歡打交道的,愿意去多花些心思籠絡關系的,反而不是朱枚與金真夢,恰恰是那幫養不熟的白眼狼。

    與身世不輸自己的朱枚打交道,或是拉攏道心堅定、劍意純粹的金真夢,需要付出嚴律許多不愿意、或者說不擅長付出的東西。

    林君璧在充當半個傳道人的同時,早已分心別處。

    這處城頭之上,每隔一段路途,便有劍仙坐鎮一方。

    至于身邊眾人,包括那個嚴律,林君璧從來不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心性太弱,資質太差,腦子太蠢,故而他們的所有靠山與背景,皆是虛妄,林君璧甚至有些時候,都會想笑,想要笑著與他們說句心里話:你們應該珍惜如今的光陰,能夠與我林君璧勉強同行,大道路上,好歹還能夠看到我林君璧的背影,如今更是有幸在城頭上,一起練劍,算是平起平坐。

    邊境沒有跟隨苦夏劍仙在城頭學劍。

    而是跑去了海市蜃樓那邊湊熱鬧。這邊有個好地方,說是演武場,其實有點類似北俱蘆洲的砥礪山,對峙雙方,不分勝負,只分生死。

    不過比起砥礪山,又有不同,這座演武場只有同境廝殺,賭的是雙方性命,贏的是對方的所有家底,以及一筆數目極為可觀的賭注抽成。

    劍修之爭,其實不是最精彩的,而且機會不多,一般除非是雙方結下死仇,不然不會來此。再者劍修捉對廝殺,往往瞬間結束,沒什么看頭,屁股沒捂熱就得起身離開,太沒趣味。

    真正精彩的,是那種劍修與其他練氣士的搏殺,最精彩的,當然還是一位練氣士,能夠僥幸與那殺力最大的劍修換命。

    一小撮劍修為何主動來此涉險,除了砥礪自身道行之外,當然是掙了錢,好養飛劍。

    其余練氣士為何愿意冒著送死的風險,也要進入演武場,自然不是自己找死,而是身不由己,這些練氣士,幾乎全部都是被跨洲渡船秘密押送至此,是浩然天下各大洲的野修,或是一些覆滅仙家門派的孤魂野鬼。若是贏了同境練氣士三場,就可以活命,如果然后還敢主動下場廝殺,就可以按照規矩贏錢,若是能夠順利擊殺一位劍修,一場即可恢復自由。

    曾有儒家門生,對此痛心疾首,覺得如此荒唐行徑,太過草菅人命,質問劍氣長城為何不加約束,任由一艘艘跨洲渡船關押那么多野修,喪命于此。

    更有一位中土神洲大王朝的豪閥女子,靠山極硬,自家便擁有一艘跨洲渡船,到了倒懸山,直接下榻于猿揉府,好似女主人一般的作態,在靈芝齋那邊一擲千金,更是惹人注目。她身邊兩位扈從,除了明面上的一位九境武夫大宗師,還有一位深藏不露的上五境兵家修士。到了海市蜃樓的演武場,女子觀戰后,不但憐憫被抓來劍氣長城的浩然天下練氣士,還憐憫那些被當作“磨劍石”的妖族劍修,覺得它們既然已經化作人形,便已經是人,如此虐待,慘無人道,不合禮數。于是女子便在海市蜃樓演武場那邊,大鬧了一場,趾高氣昂離開,結果當天她的那位兵家扈從,就被一位離開城頭的本土劍仙打成重傷,至于那位九境武夫,根本就沒敢出拳,因為出劍的劍仙之外,分明又有劍仙,在云海中隨時準備出劍,她只得忍氣吞聲,跑去求助于與家族交好的劍仙孫巨源,結果吃了個閉門羹,她們一行人的所有物件都被丟到孫府外的大街上,還被孫巨源賞了個滾字。

    女子梨花帶雨,帶人倉皇退出劍氣長城,據說回到了浩然天下之后,她憑借家世和財力,讓人聚攏了一大波文壇士林的文豪大儒,大肆抨擊劍氣長城的野蠻風俗,其中言語最重的一句話,當然是“劍氣長城的劍修,與那蠻荒天下的妖族,又有何異”?只不過在那之后,她所在的家族、宗門和王朝,便再沒有一人能夠進入倒懸山,不是劍氣長城,而是直接連倒懸山都無法登上,一經發現有人膽敢偷偷登上倒懸山,自有守門劍仙一劍劈入大海,至于下場如何,生死看天。

    當年此事鬧得極大。

    但是老大劍仙都沒說什么,曾經親自負責處理此事的董家,便底氣十足。

    邊境今天不但觀戰,還押注了好幾種,押生死,往往輸贏都有數,畢竟懸念不大,在這里廝混多年的賭棍,一個個眼光奇好。所以真正賺錢或是虧慘的押注,還是押注多久會有人斃命,至于押注雙方皆死的,只要一旦真給押中了,往往可以贏個三兩年喝酒不愁,在劍氣長城喝那仙家酒釀,真心不便宜。

    邊境坐在人滿為患的看臺一處角落,默默喝著酒,安靜等待今日演武場搏命雙方的入場。

    然后率先出現了一位來此歷練的浩然天下觀海境劍修,隨后是一位衣衫襤褸、渾身傷勢的同境妖族劍修,傷痕累累,卻不影響戰力,更何況妖族體魄本就堅韌,受了傷后,兇性勃發,身為劍修,殺力更大。

    這種對峙,不太常見。

    邊境看著那個眼神麻木的年輕妖族劍修,聽說在那座一墻之隔的蠻荒天下,只要能夠成為劍修,都被譽為“大道種子”,有點類似浩然天下的讀書種子。

    據說這頭妖族,是在一場大戰落幕后,偷偷潛入戰場遺址,碰運氣,試圖撿取殘破劍骸,然后被劍氣長城的巡守劍修抓獲,帶回了那座牢獄,最終與許多妖族的下場差不多,被丟入此地,死了就死了,若是活下來,再被帶回那座牢獄,養好傷,等待下一次永遠不知對手是誰的捉對廝殺。

    邊境一點不奇怪,為什么會有不在少數的浩然天下游歷之人,對此生出惻隱之心。

    所以邊境這會兒喝著酒,期待著劍氣長城被攻破的那一天,期待著到時候占據浩然天下的妖族,會不會對這些好心腸的人,懷有惻隱之心。

    邊境心神沉浸于小天地,知曉他所有念頭的某個存在,隱匿于邊境心湖極深處,見到了邊境的芥子心神后,咧嘴一笑,那個存在,渾身充斥著無可匹敵的蠻荒氣息,只是這么一個細微動作,便牽扯得一位金丹瓶頸劍修,小天地諸多本命竅穴靈氣,齊齊隨之搖晃起來,沸騰如油鍋。所幸那股氣息稍稍流散幾分,無需邊境以心意壓制,很快就被那個存在自己收斂起來,以免露出蛛絲馬跡,然后毫無懸念地被本地劍仙圍殺至死,這些劍仙,可不是什么玉璞境的小貓小狗,因為給它塞牙縫都不夠,說不定就會有董、齊、陳這幾個姓氏當中的某個老匹夫,這才棘手。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浩然天下的讀書人,講起大道理來,還是有點意思的。

    它只與邊境的芥子心神說了一番言語,“事成之后,我的功勞,足以讓你獲得某把仙兵,加上之前的約定,我可以保證你成為一位仙人境劍修,至于能否躋身飛升境劍仙,只能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成了飛升境,又有一把好劍,還管什么浩然天下什么蠻荒天下?你小小子哪里去不得?腳下何處不是山巔?林君璧、陳平安這類貨色,無論敵我,就都只是不值得邊境低頭去看一眼的螻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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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倒懸山與劍氣長城的往來,有兩處大門。

    齊景龍和白首這對師徒,以及盧穗和任瓏璁這兩位朋友,四人一起走入劍氣長城。

    白首頭暈目眩,蹲在地上干嘔,齊景龍蹲下身,輕輕按住少年肩頭。

    任瓏璁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強忍著,同樣被盧穗握住手,幫著穩固氣府靈氣,臉色慘白的任瓏璁,這才稍稍好轉幾分。

    而幾乎同時,另外一處大門,有女子獨自離開水精宮,來到劍氣長城,站定之時,一身拳意流淌,對于劍氣長城那股遮天蔽日的天然壓勝,毫無不適感覺。

    她此次劍氣長城之行,原本是要追尋曹慈的足跡,借住在城頭那座曹慈打造的小茅屋內,砥礪金身境,希望能夠以最強第七境,躋身遠游境。只是在水精宮聽聞了某些事跡后,讓她只覺得天意如此!故而她當下所求唯一事,就是要與那曹慈與劉幽州多次提及之人,在城頭之上,以拳對拳,要他再次連輸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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