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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的名字-《重生之女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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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華燈初上,遠處的坊市中,傳來醉客的歌聲。

    朔京城里,終于迎來了這個冬日的第一場雪。

    雪粒似鹽絮,風從城外刮進來,片片飛花。窗前的石榴樹上,石榴早已熟透,沉甸甸的壓在枝頭,仿佛只要用手輕輕一碰,就能自己掉下來,掉在泛著雪色的泥土中。

    屋里的暖爐上,煨著清茶,四方的窗恰好映出一副雪景。有人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雪出神。

    “我雖沒有見過飛鴻將軍使劍是什么樣,但我覺得,禾姑娘的劍法,不比他差。”江蛟的話又浮現(xiàn)在耳邊,他回過頭,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長劍。

    包裹著劍身的綢布已經(jīng)被拉開,露出這柄劍完全的樣貌,劍身很窄,大抵是為了方便女子掌握,通體漆黑,劍鞘上刻了細細的花紋,也很輕。

    世人皆知,大魏兩大名將,封云將軍的飲秋劍,飛鴻將軍的青瑯劍,乃天下利器,切金如泥。比他們的寶劍更珍貴的,是他們的劍法,劍鋒凌厲,已臻化境。

    他少時遇到禾如非,禾如非的劍法,實在算不得漂亮,后來于他暗中傾授指點,倒是比過去好了一些。不過自打禾如非投軍以后,他并未有機會見過禾如非使劍,是以關于禾如非的劍法,也只是有所耳聞而已。

    桌上摞著的信厚厚一疊,肖玨隨手拿起,翻閱了幾下,目光微凝。

    禾如非與許大奶奶是同時春分日出生的,十四歲的時候,禾如非入賢昌館,十五歲的時候,禾如非投奔撫越軍,待禾如非戰(zhàn)功越來越顯赫時,回京領賞的前不久,一直在莊子上養(yǎng)病的禾家二小姐“禾晏”也跟著回京了。

    禾如非領賞,得封“飛鴻將軍”,與禾二小姐與許之恒定親的事,幾乎是同時發(fā)生。

    禾二小姐成了許大奶奶,許大奶奶在嫁進許家的三個月后,就瞎了眼睛。一年過后,失足溺水而亡。

    關于這位死去的許大奶奶,能找到的生前的事少得可憐。除了嫁給許之恒以外,她在禾家,并沒有任何值得人留意的事,仿佛就像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塵埃,鮮有人注意。她一生中唯一能沾染上一些鮮活光彩的事,也就是回京后,有了一門人人稱羨的好親事。可惜的是,就是這一點點好事,似乎就將她的運氣耗光了,接下來,眼盲、身死,又如一粒塵埃般,回歸于虛無中去。

    她的出生與消亡,在兄長禾如非的襯托下,如微小的石礫投入大海,難以激起一點水花,人們聽見,至多也只是嘆息一聲。

    一個可憐的、卑微的、無人注意的女人。

    他又拿起另一封信函,這一封信函里,與許大奶奶不同,密密麻麻的記載著另一個同名同姓的女孩子,自打出生以來的所有趣事。

    城門校尉禾綏的女兒禾晏,縱然幼年喪母,家境貧寒,卻在父親的呵護下,也算嬌身慣養(yǎng)。她鮮活的和市井中所有平凡家中長大的少女一般,喜愛胭脂香粉、漂亮的衣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嫁上一戶家境殷實的人家,倘若這人家里再有個一官半職在手,夫君又生的俊俏的話,就實在是謝天謝地了。

    她與范成的糾葛,街坊四鄰都知道。一條街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想要知道她的過去,挨家挨戶的問過去,輕而易舉。正是因為如此,街坊鄰居口中的“禾大小姐”,與如今這個武安侯“禾晏”,才會顯得判若兩人。

    禾大小姐愛美愛俏,禾晏卻成日只穿男子衣衫。禾大小姐講究穿住,禾晏和十幾個男人擠一張大通鋪也沒關系。禾大小姐身嬌體弱,走兩步就要喘氣,禾晏在涼州衛(wèi)每日按時行跑,上百斤的石鎖亦能擲的輕松。

    同一張臉,性情截然不同。

    她會背《吳子兵法》,對操練的兵陣了如指掌,能一眼看出烏托人的兵法弱點,也能面對敵軍的長刀面不改色。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天才,有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涼州衛(wèi),但倘若這人本身便不是天才,而是從詭譎戰(zhàn)場中成長出來的悍將,似乎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肖玨默了默,將手中的信函全部放回抽屜,轉身出了門。

    他的院子很大,空房很多,肖玨徑自走向最靠里的一間房,房門口有侍衛(wèi)把手,見肖玨過來,便讓開路。

    肖玨走了進去。

    屋子里,秦嬤嬤與牛鐵匠坐在塌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乍一看到肖玨,秦嬤嬤嚇得立刻站起身,道:“大人。”

    如今許之恒四處查探秦嬤嬤的下落,那別院里還有先前從城外接回來的兩兄弟,秦嬤嬤住在那里反而麻煩,肖玨就令人將他們送到自家院子里。許之恒縱然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上肖家來找人。門口有侍衛(wèi)守著,秦嬤嬤也逃不出去。

    肖玨進來后,并沒有說話,只是目光落在秦嬤嬤身上。

    秦嬤嬤身子微顫,到了現(xiàn)在,她仍然對這長相俊美的青年一無所知,但每一次看到對方眼睛時,都忍不住脊背發(fā)寒。

    “許大奶奶是怎么死的?”肖玨問道。

    秦嬤嬤一愣,下意識的答道:“是被賀姨娘害死的。”

    “我是問,她是怎么死的?”

    秦嬤嬤這才回過神,吞了口唾沫,才道:“那一日的事,奴婢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大奶奶的丫鬟先是給了大奶奶一杯茶,茶里有東西。大奶奶有功夫,功夫還不錯,大概……他們是怕大奶奶逃走了吧。后來大奶奶就動不了了,那些家丁用棍子將大奶奶打傷,把她拖到池塘邊,把她的頭按下去……”

    似是回憶起了當日的慘狀,秦嬤嬤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渾身發(fā)冷。

    許大奶奶死的太慘了,她沒有掙扎,沒有慘叫,沒有求饒,沒有如那些瀕臨死亡的人一般失態(tài)崩潰,她只是執(zhí)拗的反抗命運,明明是個瞎子,什么都看不見,但她的眼底就像是有一團火,堅決的、頑強的、努力的反抗。正因為如此,當那具軀殼被按進池水里,漸漸不再動彈,失去了氣息的那一刻,才如此令人心驚。

    秦嬤嬤閉上了眼,“大奶奶是被溺死的,不過,不是失足溺死,是被生生按進池水里,活活溺死的。”

    肖玨的指尖一顫。

    眼前漸漸浮現(xiàn)起昔日的過往,濃煙滾滾的運河上,火海一片。春日的河水尚且?guī)е鴽鲆猓碌呐⒆硬蝗缤;顫姡髅鲿鏊眢w卻漸漸僵硬。她神情痛苦,長發(fā)在水下散開,如琉璃般脆弱易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逝在水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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