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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一百零九回:碎魂糜軀-《白夜浮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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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瀧邈的確是逃到了無樂城。

    只要那對兒莫名其妙的翅膀收了起來,他就方便得多。他偷了一戶農(nóng)家未收的衣服,裝作普通人,混進人群過了城門。他不敢往鬧市區(qū)走,只在郊外徘徊了一陣子。不曾想,即使是這樣謹(jǐn)慎的行蹤,依然被無常鬼所察覺。

    何況,想殺他的人太雜,太多。

    極月君是不喜歡追捕的——就算感官再好,倘若距離太遠,聲音嘈雜,氣味混亂等情況下,還是要靠眼睛去看。他不擅長這個,按理說應(yīng)該是葉月君去做的。不過,自從她聽說了那名叫唐赫的陰陽師也在無樂城后,就把這件事暫時委托給他了——畢竟,那位大人確實說過“你們一并”這種也不知是不是順嘴一說的話。

    極月君是能理解她這樣的。葉月君對唐赫的確有諸多不滿,這是事實。一方面,出于一些原因,葉月君對妖怪的共情很強。作為六道無常,具備這樣的性格特點的確是件好事,客觀上,這對三界而言都是件好事。而唐赫同樣身為人類——也身為獵魔人,單單對人類而言都說不出算好算壞——把妖怪中的強者當(dāng)做敵人,弱者視為草芥,至少對他自己而言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從觀念上講,這兩人便已經(jīng)有了沖突。

    而葉月君在過去的幾年時間,也處理過不少事件。不知該說她運氣不好,還是那位大人故意安排,十次里面有五次,她能碰見那姓唐的小子。她認(rèn)可那人的實力,人品和觀念上卻從不茍同,何況那些事件要么因他而起,要么為他而生,再或者他也是參與人之一。在這些麻煩里,姓唐的也從來沒起到過正面作用,甚至三番五次直接或間接地阻撓到她的調(diào)查。這下子,是個人都會心生反感。她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極月君有幸聽她抱怨過大約是一個村子處于靈力富饒的地界,村外生活著許多妖怪,雙方時常發(fā)生爭執(zhí),隔三差五便出人命。實際上,整件事都是誤會的累加,讓兩邊的心情愈發(fā)復(fù)雜,事情愈難處理。這時候需要一個置身事外的、有公信力的人物,正確理解兩方表達的不同,處理了最重要的矛盾,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這種事,她見過很多,自然算輕車熟路。這一回,因為村長的兒子出了意外,村長召集全村人籌錢,雇了一位盛名在外的陰陽師——至于是誰,自然不必說。此人連事情的起末都不曾聽完,只是冷冷地讓他們告訴他,需要讓他做什么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擁有召喚天狗的血脈,對他又敬又怕。交代清楚后,他便帶著那野獸出村了。

    “所以,他將那些妖怪不分好壞屠了個干凈?”當(dāng)時,極月君聽著她氣憤地說起這事,這樣問她。

    “不”葉月君咬緊了牙,“第二天我趕到的時候,村子被屠干凈了。”

    “什……這是為何?”

    “男人幾乎都死了,還有些反抗過的女人,他們身上無不是致人死地的刀傷。剩下寥寥幾個躲起來的老人,告訴我,膽小些的女人都帶著孩子跑了——那個陰陽師忽然就翻了臉,依然是一句話也不說。”

    “他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去殺自己的……”

    “后來我弄清楚了因為妖怪們開了三倍的價錢。”

    “……”

    人類的確自古以來就是貪婪的生物,這點無可厚非。為了利益進行的殺戮與背叛,他們見過很多,唐赫不算特例。

    但至少,他們還是擁有討厭這種人的權(quán)力的。

    那件事那位大人是責(zé)備了幾句,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葉月君自己咽不下這口氣。她后來問過也查過,得知他的父母在他兒時便死去了。情況有些復(fù)雜,他們二人是私奔出來的。他爹叫唐逸,是唐門的人,逃出家門的時候只帶了一把烏色橫刀,是唐門打的,其他什么也沒拿。而他與天狗的因緣,是他娘給他的——不過她自己并不能喚出天狗來,只是唐赫的外祖父能做到。不過,這也是他聽母親說過的。他沒見過那位老人家,陰陽師與妖怪的一切他都無從得知。一家人逃到很遠的地方,在一個沒人認(rèn)識他們的小鎮(zhèn)里生活。生怕惹來麻煩,那把刀他一次也沒拿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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