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問劍,顧名思義,問劍便是與劍中之靈溝通,詢問想要知道的事。這一法門沒有太多講究,但首先就要講求先前提到的人劍合一。畢竟劍又不長嘴,即便有靈,也唯有心意相通,才能在冥冥之中進行對話。 凜天師與斷塵寰相伴多年,早就到達了這一重境界。只要滿足了這個條件,問劍對于陣法、場地與天時的要求算不得嚴(yán)格。當(dāng)即,天師便盤起腿,將劍橫放在膝上,透過稀疏的樹影望向星空,凝眉掐算了一下。 “時辰合適,可以一問?!彼芸斓贸隽私Y(jié)論,隨后輕嘆一聲,“只是我要提醒你們,我未必能得到所需的答案。問劍的缺陷,在于劍只能與劍共鳴,對人卻無太大感應(yīng)。它不是云外鏡,無法直接找出你們同伴的行蹤,只能告訴我其他六道神兵所在之處。我聽聞六道刀劍中的怨蝕,在魘天狗身上,我能為你們找到它的位置。不過,天狗未必時時刻刻跟隨它的主人,更遑論那位葉姑娘,興許被關(guān)在別的地方。魘天狗或是與惡使在外興風(fēng)作浪,或是自行其是,都未可知?!? 三人紛紛點頭表示知曉。寒觴撓了撓下巴,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么說來,您是有辦法得知所有六道神兵的方位了?先前您還說,如若能掌控這些兵器,參透六道,便有萬人不敵之力。既然知道它們散落何處,為何您沒有收歸己有呢?如果它們都在您這樣的得道之人手里,也不會有如今的一些亂子了?!? “道法自然。除卻斷塵寰,六道刀劍既然本就不在我手中,未曾被交托,便該隨它們在人世流轉(zhuǎn)。”凜天師微微搖頭,“我不該干涉,也沒有理由干涉其他刀劍的去向。歸根結(jié)底,那些都不是屬于我的東西,落到我手中,并不比落入他人之手更為有理;我如果使用手段,把它們強行收來,也與他人強取豪奪本質(zhì)無異。” “可是,其他人中有惡人,又該如何應(yīng)對?”皎沫發(fā)出了疑問。 “是啊,您也許知道,已經(jīng)有人利用六道神兵作亂。”謝轍同樣眉頭緊皺,“殺之惡使,正是被切血封喉所支配,屠戮他人,傳播殺欲。怨蝕在魘天狗身上,我們還遇到過一個敵人,使用一把劇毒的彎刀,頗為棘手。他們掌控這些刀劍,真的合理嗎?” “唔,我能明白你們的疑惑。然而,作惡的根源在于惡人本身,即使沒有兵器相助,也不會簡單地改邪歸正。而這些惡人,一定會因為惡行得到自己的報應(yīng)。在那之前,我們依然要允許這些人的存在。惡有惡的力量,善有善的價值,善惡在人性中就像太極陰陽,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交錯,難以簡單拆分?!眲C天師斟酌著詞句,“再者,他們手握刀兵時,未必已經(jīng)是惡人。直到他們作惡的那天,他們才不再無辜。倘若因尚未發(fā)生的罪惡,便擅自定性一個人,以對待罪人的方式對待他,只會滋生更多的罪孽。人與人之間橫生猜忌,為還沒有發(fā)生的事相互提防,也違背了好的本意?!? “況且,把力量集中在一個人手里,何嘗不是破壞平衡的事?世間平衡一旦被打破,即使是好人,也容易成為惡人——或犯下惡行。畢竟,每個人對絕對的善惡,都有自己的定義,而一旦手里有了力量,不管好人壞人,都有可能想做些什么,帶來種種變化。力量越大,人就越貪婪,我自己也不能保證,如果有了顛覆性的力量,我會不會想做些什么本不會做的事。別人都說,我有強大的力量,但我自己不這樣覺得——或者說,我不允許自己這樣想。唯有這樣,我才能控制住自己可能的貪欲。說到底,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記掛紅塵之中的種種,才沒有飛升成仙。而但凡是人,必然會有欲,有偏頗,有不周之處……也因此定然需要自控,不能擅自將自己放在一個可以裁決他人的位置上,以規(guī)避可能釀成的大錯?!? 他平靜如水的目光在每人臉上一一掃過,大家或點頭或沉吟,都在試著理解這其中真意。時間有限,凜天師不再多言,閉目入定,嘗試著與劍靈對話。 三人回過神來,專注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凜天師并未打出任何繁復(fù)花哨的手訣,僅僅是閉著眼睛,掌心向上,托住了長劍。在他的手中,原本寂然的死物輕輕震顫起來,如同被賦予了生命,有心臟在跳動、有呼吸帶來起伏。 過程并不突兀,但變化發(fā)生得很快。斷塵寰的震動逐漸變成了浮動,而后成為穩(wěn)定的動態(tài)。它慢慢朝上升起,直到懸浮在半空,恰好正對在凜天師面前。凜天師雖未出聲,劍的顫動卻時有時無,有時平靜,有時甚至嗡然作聲,發(fā)出劍吟,就好像活物一般,在與劍主對話。 皎沫與寒觴看得入神,雖不知其中玄妙,他們卻從未見過以這樣簡單的手段,就能讓兵器產(chǎn)生此等反應(yīng),還能與之對話。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謝轍同樣在認(rèn)真觀察,雖然沒有出聲,但相比起同伴們,他似乎模模糊糊看出了一些奇異之處。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