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記-《揭棺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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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見山的說——
——走出教室這扇門,世上還有無數座高山。
伍德·普拉克用五十天的時間,和舊世界的孩子們談了一場戀愛。
這聽來像是要判下**之刑的重罪,實際上他沒有做任何跨過界限的事。
沒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師生戀,忘年交。
沒有什么強加而去的大理想,大格局。
沒有什么一廂情愿的好追求,壞點子。
如上所述,加拉哈德魔術學校的很多老師都是這么教課的,時代如此,經驗如此。
說的直白一點,普拉克先生只是和孩子們,靜靜地談了談他的前生,談了談歷史。
如果說窮奇是個調皮的大孩子,要讓它乖乖聽話的東西是一面鏡子。
那么舊世界的王孫貴族們,讓他們乖乖聽話的東西,只能是一段歷史。
今天,伍德·普拉克要去教授最后一課。
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知識要點沒有列入教案。畢竟他只有一百節大課的機會,還來不及把事情交代完,就得趕回芬里爾港,和妻女見一面,然后去大夏尋找用來封印窮奇的八咫鏡。
他坐在階梯教室的大圓桌前,不少老師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與他對視。
大教室坐滿了人,沒有一個學生缺席。
都在等待伍德先生教完最后一節課。
“在課前,我想說一點課程以外的東西。”
伍德先生的坐姿非常難看,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危襟正坐,是一副輕松寫意的模樣。
“占用你們一點時間,可以嗎?”
大家紛紛舉起手,比出V字,同意伍德先生的說法。
伍德點點頭,接著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
“之前的課程中,有關于魔術的指導作業,我是沒有半點頭緒,我只告訴學生們……特別是第三班的學生,抽大煙和性行為不能通往星界,就算你到達了星界,你也不能保證以后每次在釋放魔術時都處于那個高頻狀態,我是這么說的沒錯吧?”
第三班的年輕人緊接著舉起手臂,握成拳頭,是聽懂了的意思。
“所以我支會勤務,把試驗樓里的各種體感裝置給砸了。我覺得這些東西……”伍德比著雙手形容,形容出自己看見的那些個覺醒魂威的輔助道具:“比如跳傘,蹦極,藥品和電刑椅,還有魔鬼辣椒諸多外物,我想它們都是沒有用的,小伙伴們要是能依靠它們把魂威當做一套流水線來量產,造出來的產品,教出來的學生也大多是害怕辣椒、電流、極高的樓房和一些沒有醫藥衛生證明的藥劑。”
加拉哈德魔術學校會有百分之三十三的死亡率,也大多來自這些人體實驗中偶發的事故。
伍德又說:“當我提出教改,要辦民學會時,伊萊校長保持反對意見。你們聽說過這個消息嗎?”
為了保持現場的絕對安靜,大多數人表達心意的方式是做手勢,這個時候,又舉起很多雙手,用手掌比出一個形。
“看來是聽說過了!我還要再問一遍!再問個清楚!”伍德敲著重點:“在我走以后,我會給魔術學校里帶來一批新的生源,他們是你們的小學弟學妹,他們可能是窮人家的孩子,是你們曾經看都不愿意看的人。說的更實在一點——
——他們身上會有體臭,因為用不起香水。
——他們的頭發和膚色與你們不同。
——他們的想法和你們差異極大,不懂禮節,更不會知恩圖報。不像你們這群喜歡撒謊賴賬先禮后兵的貴族,他們表達欲望的方式更加簡單直接,畢竟像我說過的,你不能要求一個殘疾人跑起來,更不能要求一個嬰兒直接與你用貴族的禮儀來對話。
——他們會奪走你們的地位與資源,就像是一個老師,不可能只照顧你們一個班級。
——這話夠實在嗎?聽明白了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師生不少人已經放下手臂,態度也不如當初那般熱情。只有寥寥數人主動舉起手發表意見,而且投的都是反對票。
伍德給這些誠實的老師和孩子鼓掌。
“是的,我知道這刺痛了你們的心,以往建立的權威,掠奪而來的財富,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社會地位和貴族身份都將在這種融合下灰飛煙滅。我再把它剖開,解剖得更深一點,讓你們聽得仔細一些,做很多個假設——
——你是個貴族,是少數派。
——在魔術學校上課,以后前程似錦,每個地方士農工商都需要你這種頂尖人才,哪怕是書寫學術理論,不會使用魔術,也有大把的機會當一個寫書的騙子。
但是今后,它不再神秘,也不再是什么稀奇古怪令人恐懼的東西。有多數派來掌握它,研究它,分析它。整個社會結構都會因為這種新的【力】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當然會恐慌,這是一個利空消息,和股票市場里即將崩塌的科學企業股價一樣,變得一文不值了。
你賴以生存的魔術不再是什么稀奇貨色,連這點競優的資本都要丟掉了,你看著以前的劣等種族學習魔術,與你拉近距離。
膚色和發色都比不上魔術重要。種族天賦蕩然無存。
你會因為民粹主義和種族隔離,把陌生人當做敵人,你要爭取生殖自由而付出更高的成本,你開始憤世嫉俗認為眾生皆苦,你覺得世界不再圍繞你一個人,或者少數人轉圈。這真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
我能殘忍地和你討論這件事,也在警示你,不要相信我說的話——
——我在用星界的語言,一套發展了幾十年的論調朝你販賣焦慮。你會感覺到痛苦,感覺到難言的辛酸,你會覺得應該立刻拍馬趕上,把那些畸形的雜種人口都甩在身后。
但這是事實,親愛的兄弟姐妹們。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再高貴了,或者說早在半年前,我發動的西國大戰里。你們的父輩也早就不再高貴了。”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有一位小貴族,躲在階梯教室的角落里,端好了槍,準備進行刺殺行動。
他身上有贅肉,心中有仇恨。
如普拉克老師說的那樣,他的父親死在戰爭里,母親死在戰后的暴亂里。
我們不必知道他的名字,因為還有很多個這樣的【他】與【她】。
他只是蕓蕓眾生的一個面相,扮演著一個舊時代的悲劇主人公。
他想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不復存在,那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又想著,他絕不與高地人為伍,更不會和奸殺他母親的裸猿蠻族志愿兵為伍,他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那是無休無止的恥笑和霸凌。
他是一個輸家的孩子,今后的生活成本昂貴,生存成本更加昂貴。
他想報復,這是人之常情。
那么報復的對象,就是伍德·普拉克。
他已經扣下了扳機,這顆子彈是代表他心里復仇的正義。
有那么一瞬間,他也在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他心中臆想著加拉哈德學校未來幾個月里,他是否能在一群野蠻人手里討到一點甜頭。
互相尊敬?
互相扶持?
不再偷懶?好好消減一下身上的贅肉?把實驗樓的嗎啡和鴉片停一停?接受第四班幾個女同學花名有主,變成相對禁欲主義者的事實?
別開玩笑了——
——那種日子簡直像是地獄。
可惜這位刺殺者沒有見過真正的地獄。
當子彈打穿伍德先生的頭顱時,伍德的身體顫了那么一下,緊接著倒在身旁一位老師的身上。
血和骨片濺了一身,嚇得教師當場就尿了出來。
“有刺客!有刺客啊!”
伍德·普拉克就這么死了!
和刺殺者想的一樣。
然后呢?
——然后怎么辦呢?
從槍口的焰光來看,執勤安保和現場的師生很快就逮住了這個小胖子。
他滿臉的橫肉,殺過人的眼睛里,有一種莫名的兇狠。
現場井然有序,沒有半點慌亂。
在這個刺殺者眼里,這些老師和學生已經不像是人,更像是沒有靈魂的機械。
他大聲叫嚷著。
“你們別聽他的!你們才是蠢貨呢!只要咱們把保皇的旗子架起來!把帝國的根都留住了!我們永遠都是大貴族!
別被伍德這個雜種給洗腦了!他在迫害你們啊!
和農民一塊念書?開什么玩笑!難道你們要和農民生個賤種出來?侮辱自家宗族的血統嗎?!”
維洛尼亞女士不慌不忙,把伍德先生的腦殼骨片給撿回來,拼拼湊湊裝了回去。
不過十來秒的功夫,伍德再次從星界返回加拉哈德。
——返回這個【人間地獄】。
伍德接來一卷熱乎乎的手帕,擦干凈臉上的血:“這是第幾回了?”
“四十四回,幾乎每天你都要遭到一兩次刺殺。”維洛尼亞女士翻著白眼,對伍德死而復生的慘烈場面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甚至有一種詭異的,令人心慌的喜劇場面的感覺。
伍德轉過頭,和教務處主任商量著。
“把兇器給我。”
教務處主任臉色一黑,死死攥緊了手上的恩菲爾德,和伍德先生打著商量:“普拉克,這是你最后一節課,能不能不殺人?”
伍德也好聲好氣打著商量:“這是我最后一節課,能不能讓我有始有終?”
教務處主任不同意。
伍德先生也不同意。
教務處主任想開口。
伍德先生搶先開口。
“他是你親戚?”
主任點頭:“我的小侄子……家里就這么一根獨苗了……”
伍德奪走槍,指著刺殺者的腦門。
“別拿這種狗屁理由來搪塞我,沒有獨苗?你自己去生一個吧。”
砰——
硝煙散去,又一條人命沒了。
伍德緊接著繼續課前講話,沒等他開口。
他看見教務處主任開始嚎啕大哭,抱著侄兒的尸首哭成了淚人。
這個中年男子以頭搶地,有一種莫名的凄涼感,緊接著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從腰上掏出槍,丟下尸首,想通過走道的樓梯爬上天花板,躲進一個絕佳的刺殺位。
伍德的腦袋跟著往主任行動路線那頭看。
老師也跟著伍德往那頭看。
所有學生都跟著往那頭看。
伍德問伊萊校長。
“你們學校里邊一直都這么民風彪悍嗎?喜歡在眾目睽睽下搞槍擊案?我都死了那么多回,他們還是不長記性?”
伊萊面露尷尬之色,從大袍里抽出法杖,對教務處主人開了一槍。
尸首落地,安保處的小哥穩穩接住,都帶去門外,要埋進大墓地,和以往教學實驗失敗的同學們葬在一起。
“我們繼續。”伍德接上剛才的話題:“我想你們都看明白了。肯定會有人站出來反對我,不惜用生命來捍衛自己已經拿到手里的權與利。”
他從大衣里拿出三本教案,先不提最后一課的內容。
“西大陸戰爭由我發動,那是成年人與成年人之間用來交割利益的溝通方式。
而對于你們這群小孩子,我保持觀望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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