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琦文將自己的刀遞給小機靈說道。 “我若是用壞了,你可心疼?” 小機靈接過文琦文的刀,拔出半截后問道。 這著實是一柄好刀。 已出鞘,寒光逼人。 刀身上還布滿了極為精美的圖案。 宛如一件藝術品,該當放在百寶閣上供養,卻是不能拿出來對敵殺人之用。 “不心疼!一把刀而已,外物罷了!” 文琦文瀟灑的說道。 劉睿影卻不信他說的是真話。 哪有刀客不愛刀? 尤其是自己的刀,更是不會輕易出借的。 江湖上有個玩笑,是說你可以問我借錢,問我借命,甚至問我借孩子,借老婆,但你永遠不能問一個刀客借刀,問一個劍修借劍。 小機靈也很是詫異文琦文竟是這般大方,但既然對方說了不在乎,那他也權且當做如此。 “你們先喝著,我處理下些私事就來?!? 小機靈說道。 隨后提著刀,引著絕音書朝外走去。 這里過于逼仄。 坐著不同喝酒還好,若是真動起刀來,不說施展不開,更是容易誤傷旁人。 小機靈既然說了,都是朋友,那他就定然不會讓自己的朋友受到牽連,也不會讓自己的朋友承擔麻煩。 “難道他這次要出刀?” 劉睿影望向金爺問道。 “你可見過他出刀?” 金爺笑著反問道。 “我沒有見過……而且我知道他向來只逃跑,不出刀?!? 劉睿影說道。 上次小機靈夤夜來訪,身受重傷,卻也是逞身法之快而離開,并沒有出手。 “一般情況下他的確是不會出刀的。” 金爺說道。 劉睿影沒有接過話頭。 人只要說了“一般情況”那就證明現在的情況并不一般,而是例外。 “除非這個人已經與小機靈糾纏了許久,讓他不勝其煩,這才會想著出手,換一場干凈利落的了結?!? 金爺說道。 劉睿影想了想,卻是拉著華濃一起朝外走去。 他并不是想要出手幫忙,而是覺得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能讓華濃多一些歷練。 實際上,他也很想看看小機靈出手的樣子。 掌握著一肚子秘密的人,若只會足下生風的逃走,未免也有些太過于磕磣…… 劉睿影能感覺到,小機靈的武道修為定然不會低,但具體到了那一層范疇,還是得看過才知道。 劉睿影和華濃起身之后,青雪青卻是也坐不住了…… 殷切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哥哥,在祈求著首肯。 金爺攤了攤手,對自己這個妹妹也是無奈,不過想到小機靈的為人,以及劉睿影也在場,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文琦文借出了手中的刀,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但看到青雪青執意要去湊熱鬧,他也只能跟著同去。 只不過文琦文的右手,卻是顯得有些無處安放,不斷的攥緊又從開的反復。 “就在這里吧!" 小機靈說道。 他和絕音書一前一后走著,到了府門剛進來時的大院中,小機靈停下了腳步。 劉睿影和華濃緊隨其后,看到這前院中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都是金爺府上的護院。 “他們應當不要緊吧?” 小機靈指著地上躺著的人問道。 絕音書搖了搖頭。 “那就好。我聽說你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看來的確如此!” 小機靈笑著說道。 這句話倒是一語雙關,不但是說絕音書從不傷及無辜,更是說絕音書這殺手,只要接了活計,便絕不會放棄。從定西王域的丁州府城中兩人初逢,一直追到了這震北王域的鴻洲礦場,絕音書卻是仍舊沒有放棄。單憑這份恒心與毅力,便是平常人難以企及的。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雖然我知道你不一定會告訴我,但我還是想問?!? 小機靈忽然開口說道。 絕音書聽罷后微微一怔,但還是點了點頭。 “究竟是誰一定要我死?” 小機靈問道。 這問題對于一個殺手而言,卻是死都不能說的。 小機靈是個老江湖,當然清楚這最基礎的規矩。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疑惑有多大。 “十年前,想殺死我的人數不勝數。以過江之鯽來形容也還不夸張。而后他們整整追了我三年零七個月又十三天,終究是無功而返。不過我這個人嘴很嚴,即便是知道了些什么私隱,也不會鋒刃便大放厥詞。那些個心眼兒小的,應當是也發現了這點,于是也就停下了這那般勞民傷財的事。從那之后到現在,我活的都很安逸,直到遇見了你?!? 小機靈接著說道。 “沒有人?!? 絕音書說道。 這是他露面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嗓音沙啞,像是被灌入了幾大口沙子一般。亦或是許久都沒有開口說過話,驟然如此,讓他很不適應。但絕音書除了殺手之外,還有著另一個身份,說書人。一個說書人若是不講話,該怎么說書?又不是演皮影戲……說書說書,終究是落在一個“說”字上。大家拿的話本兒傳奇都差不多,說書人的好壞全憑一張嘴張弛有度,抑揚頓挫的。 “沒有人要你的命,只是我想殺你?!? 絕音書解釋道。 單憑一句“沒有人”,饒是聰穎如小機靈這般的都難以聽懂,更不用說劉睿影和青雪青等人了。 “這倒是有趣……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的,為何要如此花功夫殺我?” 小機靈問道。 “你有一肚子故事,我也有。但你用故事來做了什么?” 絕音書問道。 這讓小機靈卻是難以回答…… 他的故事,倒著實沒有用在正道上。 圖自己開心,也為了一時的炫耀,但這兩種原因,卻是都無法放在臺面上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絕音書出生在一個小山村里,村子里最有文化的,當屬一位老說書人。年幼的絕音書最喜歡做的,就是在傍晚的時候,趕去聽他說書。只不過那位老說書人,早就放棄了本行,正巧這存在位于交通要道,他便在村口開了一間茶棚。賣茶,也賣酒。行路人喝茶,他自己喝酒。茶棚里還養著一條瞎了一只眼的老狗,整日整日的不見動彈,總是懶洋洋的趴在那里曬太陽。似是對陌生人早已習慣,無論是誰靠近,它都沒有任何反應。 這條老狗是老說書人唯一的伙伴,起碼在絕音書纏著老說書人講故事前,都是如此。一人一狗,相差甚遠,人養狗,無非是圖個陪伴罷了。但是這條老狗跟老說書人可不是一般的投緣,不僅因為他們都很老,還因為他們的身子都是殘缺不全。老狗瞎了一只眼睛,老說書人少了一只腳,一只左腳。他本是世居在此,小時候爹害了一場大病,沒救過來,娘親便狠心的丟下他獨自改嫁。一個寡婦生活自然艱苦,但若是丟了自己的孩子,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村里人看他可憐,便也時常接濟一二,就這么吃著百家飯長大后,他卻是也離開了村子,到外面闖蕩。等他再回來時,已然很老。曾經認識的人十有八九已然過逝。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這是每一位園游客經年之后回刀故鄉后,都經歷的一步。 回來的第二個秋天,老說書人在茶棚上搭建了一座閣樓,當做自己的住所。那條老狗在晚上也會上到那閣樓上睡覺。他剛回來時,是孤身一人 ,沒有伙伴,也沒有狗。這只狗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冒了出來的,便就這么一直待了下去。 老人早已不再說書,但干了一輩子的本行,哪能這么輕易舍棄?總是有管不嘴的時候,這么一來二去的,卻還傳出了些名聲,十里八方的人都聽說這村口兒處的茶棚里,有位經歷豐富的老說書人,竟是讓茶棚的聲音都好了起來。絕音書就生活在村中,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年紀小,擠不到前面,只能站在人后靜靜地聽著。他腦子伶俐,聽得久了,便能把這些故事全都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心中。每當老說書人咳嗽休息,或是起身去添一壺酒的時候,他便會給眾人把故事續上,繼續說下去。久而久之,他的位置從末尾換到了老說書人身邊。直到最后,這老說書人卻是只在一旁補充,那大段大段的話,卻是都讓絕音書來說。 雖然他的聲音很是稚嫩,有些關鍵處的情緒把握的也不夠完滿,但一個小童來說書,畢竟是個極為新鮮的事情,一老一少配合的也著實默契。日頭快要落山前,眾人才會三三兩兩的離去,絕音書邊幫著老說書人收拾茶碗以及地上的花生皮。這是一個夏天,即便看著日頭已然偏西,確實還能夠掛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待上一個多時辰。老說書人在忙活完了茶棚中的生意后,便主動教絕音書識字寫字。最先交給他的,是“忠孝節義”四個字,并告訴他,此乃人立身之本。尤其是一肚子故事的說書人,更是要牢記這四個字才好。故事里的反派,定然是破了這四字的戒律,而那些個真英雄,大好漢,則是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把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字可以不認識,書可以燒掉。但這忠孝節義就像飯不能不吃一般,必須得代代相傳的,你說是也不是?” 老說書人對著絕音書說到。 誰能想到,這句平淡無奇,又老生常談的教誨,卻是把絕音書徹頭徹尾的影響到了如今當下。 后來他成了個說書人,還是個頗有威懾的殺手,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名號,但老說書人對他說的“忠孝節義”卻絲毫沒有一刻會淡忘。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