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我可能也是個傻子，竟真的跟她坐在荒涼孤寂的涼亭里，看著她笨拙用著筷子卷著面吃，看起來笨拙可愛，但也很乖巧文雅，是被好好教養(yǎng)過的樣子。 至于這碗面...也是一個母親用心做出來的長壽面。 凡人間的紅塵煙火，天倫親情。 “姐姐，你也吃。” “不用。” 她還想再勸，卻見到我眼神表情的冷漠，被嚇到了，便不敢多說，埋頭吃著。 我想著等她吃完就好了，把人送走，一了百了，且我自己也不能再在這里久待，這兩日就走... 卻不想過了一會，她竟又用手指扯扯我袖子。 “姐...我..我吃不下了，這兩個是你的荷包蛋，你不吃，娘親會難過的。” 原以為她是個貪吃的，否則怎會捧來這么大一盆湯面，可現(xiàn)在看來不是。 她胃口很小，怕是連凡人小孩正常飯量的一半都不到。 我盯著她，她卻眼巴巴看著我，像是在撒嬌，又有幾分怯怯。 不能在她身上浪費(fèi)太多時間。 我別過眼，拿了邊上沒用的干凈筷子，吃了。 味道什么的暫且不說。 溫?zé)帷? 我低著頭，慢吞吞吃著。 沒有告訴任何人，今天也是我生日。 ———————— 后來，我沒走成。 族群有成員不斷莫名失蹤，一開始有很多懷疑，不管是東皇那一脈，還是當(dāng)年被我父君滅殺的我娘親母族遺患，都在可疑之列。 我被管控了，不讓離開。 當(dāng)時我隱約覺得這不正常，恐是另一種陰謀，但我卷入其中，不能脫身。 在被管控的日子里，為了讓族群放心，我也沒多走動，只在族內(nèi)等著，卻不想她天天來，我時常躲著她，卻不知為何，總能被她找到，若是設(shè)下結(jié)界，她也會扒著門，但有一點(diǎn)，她喊了第一聲，問我在不在或者開不開，若我不應(yīng)，否則直接拒了她，她也不哭喊，很快無聲息，我卻知道，她是一個人待在外面。 要么孤單單坐在冰涼涼的階梯上，要么就是一個人窩在樹下。 有時發(fā)呆，有時跟自己一個人玩。 但她都竭力不發(fā)出什么聲音。 每每這個時候，在屋中修煉的我總是心煩氣躁，明明她如此安靜，近乎不存在，卻依舊大大降低了我的修煉效率。 這讓我分外煩躁，也越發(fā)不待見她。 偶爾也有一段時間我沒見到她，偶爾她又猛然出現(xiàn)，那種感覺就像是屋子里有你用不著但你經(jīng)常看得見的東西，一下子沒了，你驚訝，不自在，可是某天你又忽然看見了。 那種感覺很微妙，又讓人不安。 有一次，她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大概也有半年了，乍然出現(xiàn)，我細(xì)細(xì)瞧她，發(fā)現(xiàn)她瘦了一大圈，往日雪嫩的皮下泛著淡淡的青色，看起來很不康健，我皺眉，下意識就去摸她額頭，剛摸到，她就像被水碰到的小火焰一樣，簇得一下有了反應(yīng)，懼怕一般，當(dāng)即抱住了我的手，從她額頭拉下，生拉硬拽又帶著幾分撒嬌一般求我去見她母親。 這一對母女，我不知該如何說。 她們不該生活在這個地方。 我甚至當(dāng)面跟這個阿素說過這句話，當(dāng)時阿離不在，她喜滋滋跑進(jìn)屋去了。 “其實(shí)，我更愿意他是個凡人。” 凡人阿素神色靦腆又無奈，“不過也還好，我是凡人，性命短短百載，我陪伴他百年，日后離開，應(yīng)該也不會妨礙你的族群的....” 她沒有修煉天賦，縱然能吃天才地寶，也總是有盡時。 我其實(shí)不是那個意思，但我沒有多說，哪怕看到表妹天凈沙在不遠(yuǎn)處冷冷看著我，我沒理她，她便管自己跑進(jìn)了屋子里，大概去找阿離了，隱約可以聽見屋子里傳來笑鬧聲。 我想，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鮮活日子。 “沙沙是阿離很好的玩伴，但我知道，阿離最喜歡的人是你。” 我不語。 她卻繼續(xù)說了一件讓我都不太信的事。 “她喜歡你，甚于喜歡她的父親...前些時日，她第一次看到你，回頭就興匆匆跟我說自己看到了一個好漂亮的姐姐，說你救了她，她一看到你救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怕，覺得你會保護(hù)她。” “那天，得知你真的是她姐姐，她高興壞了，一整晚都睡不著，拉著我說了你好久，可翻來覆去也就那些，因她對你也不知多少。” 不知多少，卻又那么喜歡。 若是知了多少，怕是未必了。 我盯著她，覺得她可能意有所指，可能希望我給她女兒庇護(hù)？抑或是想讓我不要謀害她女兒？ 但這兩母女卻用一樣的坦蕩回應(yīng)我。 “她跟我不一樣，我來到你們的世界，是出于私人的情愛，是有的選擇的。但她是茫然的，也沒有選擇，對這里，更是全然陌生，只是她怕我擔(dān)心，不敢表現(xiàn)。她喜歡爬樹，一來是身體不好，想鍛煉身體，二來，是喜歡把自己藏起來，救不用把自己暴露，讓很多人去觀察試探她。” 我聽了，似聯(lián)想到什么，便淡道；“小孩子思想單一，怕是以為我對她是善意的，所以才...” 就好像她的父母一樣，純?nèi)粸闄?quán)勢而結(jié)合，為權(quán)勢而崩解仇恨，我所見的一切，所感的世界，幾乎都是這樣的。 權(quán)力，欲望，權(quán)衡利弊。 人人都在做選擇，每一個選擇都必須有利于自己。 這才是真實(shí)的世界。 “不。” 阿素卻笑了。 “喜歡就是喜歡，她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了。 心中如遭雷擊。 正愣神的時候，屋子那邊有了小動靜，很快，她抱著一個鐵盒子跑出來，天凈沙跟在她身后，嘴里還不斷喊她慢點(diǎn)，身體還沒好.... 她果然是生病了。 而且經(jīng)常生病。 好生奇怪，若是龍族血脈，便是最低等的血脈，也該上刀山下火海都輕松非常，怎么會.... 我狐疑中，她已氣喘吁吁到跟前，還差點(diǎn)一踉蹌?chuàng)溥^來，我皺了眉，不經(jīng)意一伸手輕托了下她，但很快收回。 她也沒察覺，站穩(wěn)后就興匆匆把盒子遞給我。 “姐姐，這個是你的。”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沒能拒絕，因?yàn)樯磉呌腥恕? 有她的母親，也有她最好的朋友。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我一定會拒絕，可是現(xiàn)在.... 我對上她的眼睛，乖巧中，又小小的狡黠。 恍然間，我頓悟，她不傻，很聰明，并且很敏銳，察覺到了我對她諸多冷淡抗拒之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縱容。 她抓住了這一點(diǎn)縱容，小小用爪子試探我的底線。 那一瞬間，平生桀驁的我甚至有一種沖動，想當(dāng)面拒絕她的禮物，但我又看到了她的眼底的小心翼翼，還有她攥緊的小拳頭。 她很緊張。 突的，我的手按在了盒子上面，手指摸索了上面的木紋，聽見自己說：“謝謝。”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臉跟綻開的煙火。 那種璀璨跟炫目，我在人間見過。 —————— 我沒在那兒多待，很快離開了，但我走得很慢，還在她們所居的后院停了一會。 大概是因?yàn)榍懊嫜睾＞褂形覄偦貋頃r見到了那種龍木。 很奇怪的仙木，但很美。 但很快后面也追來了人。 “姐，姐姐....” 她跑來，還是氣喘吁吁，我轉(zhuǎn)身看她，依舊單手托住了她，也不動聲色輸了一些仙力給它。 依舊十分詭譎，它泥牛入海一般，無所蹤。 她也沒察覺。 我蹙眉，越發(fā)覺得她像一個謎團(tuán)。 莫非是因?yàn)槿俗甯堊逖}所生？按理說，我父君這般強(qiáng)大純種的九爪金龍血脈，是凡人難以承受的，更不可能有血脈。 她是個例外，因?yàn)槔猓蕴貏e? “姐姐，你怎么走這么快。” 我沒回她，反而問，“把天凈沙送走了？” “嗯嗯，她爹爹來喊她了，最近那個伯伯給她布置了好多修煉任務(wù)，她都沒時間陪我玩了。” “所以你來找我？” “阿？不，不是阿，我想天天跟姐姐你在一起，可你也很忙...我不能老是打擾你。” 我沒說話，看她臉色蒼白，就坐了下來，她大概也累了，立刻跟著我坐了下來，像是很有經(jīng)驗(yàn)似的，努力控制呼吸。 我忽然覺得，她未必比我幸運(yùn)多少。 這般不康健。 “從小這樣？” “阿？” “體弱。” “嗯...也還好吧，娘親說我會慢慢好的。” 她一點(diǎn)失落都沒有，反而笑盈盈的。 我沒說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些吃的。 “阿，這些...都是我們那邊有的，蟈蟈糖，小糖人，莜面團(tuán)，還有...姐姐你怎么有！” “以前在凡間游歷買的。” “那一定是姐姐非常喜歡的，我，我不能要。” 她忍著喜歡推回來。 “我不喜歡，隨手買的，當(dāng)是回禮。” 她最終歡歡喜喜收下了，一邊在那玩，嘴里說著在凡人的一些事。 我才知道她沒去過人間。 這些都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以后我長大了，有機(jī)會，我一定要去人間看看，去母親長大的地方看看。” 她念著，眼里滿是期盼。 我看著她，不知為何，道：“可以讓你父君帶你去...” 我一說，卻見她眼里倏然黯淡了，不說話。 她的喜怒形于色，不太會遮掩，似乎也無意在我面前遮掩。 讓人一眼看穿。 真是古怪，我那位父君既如此疼愛她們，何至于連凡間都去不得。 又不是多大的難事。 還是怕她們有危險(xiǎn)？ 可如今族群雖跟東皇一脈不和，后者卻也不至于如此下作，東皇太一是什么樣的脾性，世人皆知。 父君在顧忌什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