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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判的日期因為準(zhǔn)備工作推后兩天，地點定在小涼山外圍的一處谷地，寧毅帶三千人出山，陸橋山也帶三千人過來，無論怎樣的想法，四四六六地談清楚——這是寧毅最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如果不談，那就以最快的速度開戰(zhàn)。

    這一天，已經(jīng)是武朝建朔九年的七月二十一了，上午時分，秋風(fēng)變得有些涼，吹過了小涼山外的草地，寧毅與陸橋山在草地上一個破舊的涼棚里見了面，后方的遠(yuǎn)處各有三千人的部隊。互相問好之后，寧毅看到了陸橋山帶過來的蘇文方，他穿著一身看來整潔的長袍，臉上打了補(bǔ)丁，袍袖間的手指也都包扎了起來，步伐顯得虛浮。這一次的談判，蘇檀兒也跟隨著過來了，一見到弟弟的神態(tài)，眼眶便微微紅起來，寧毅走過去，輕輕地抱了抱蘇文方。

    蘇文方的臉上微微露出痛楚的神色，虛弱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發(fā)出來：“姐夫……我沒有說……”

    “知道，好好養(yǎng)傷。”

    “……動手的是那些讀書人，他們要逼陸橋山開戰(zhàn)……”

    “好。”

    蘇文方低聲地、艱難地說完了話，這才與寧毅分開，朝蘇檀兒那邊過去。

    寧毅面對著陸橋山，陸橋山拱了拱手，笑容殷勤：“誤會誤會，絕不是陸某的意思，寧先生，誤會。”

    寧毅點了點頭，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自己則朝后面看了一眼，方才說道：“畢竟是我的妻弟，有勞陸大人費心了。”

    “哎，應(yīng)該的，都是那些腐儒惹的禍，豎子不足與謀，寧先生一定息怒。”

    寧毅點頭笑笑，兩人都沒有坐下，陸橋山只是拱手，寧毅想了一陣：“那邊是我的夫人，蘇檀兒。”

    “弟妹的大名，有才有德，我也久仰了。”

    寧毅并不接話，順著方才的語調(diào)說了下去：“我的夫人原本出身商人家庭，江寧城，排行第三的布商，我入贅的時候，幾代的積累，但是到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時候。家中的第三代沒有人成材，爺爺蘇愈最后決定讓我的夫人檀兒掌家，文方這些人跟著她做些俗務(wù)，打些雜，當(dāng)初想著，這幾房以后能夠守成，就是萬幸了。”

    陸橋山點了點頭。

    “當(dāng)然后來，因為各種原因，我們沒有走上這條路。老爺子前幾年過世了，他的心里沒什么天下，想的始終是周圍的這個家。走的時候很安詳，因為雖然后來造了反，但蘇家成材的孩子，還是有了。十幾年前的年輕人，走雞斗狗，中人之姿，也許他一輩子就是當(dāng)個習(xí)慣揮霍的紈绔子弟，他一輩子的眼界也出不了江寧城。但事實是，走到今天，陸將軍你看，我的妻弟，是一個真正的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就算放眼整個天下，跟任何人去比，他也沒什么站不住的。”

    寧毅看著陸橋山，陸橋山沉默了片刻：“沒錯，我收到寧先生你的口信，下決心去救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但他什么都沒說。”

    寧毅抬起頭看天空，然后微微點了點頭：“陸將軍，這十多年來，華夏軍經(jīng)歷了很艱難的處境，在西北，在小蒼河，被百萬大軍圍攻，與女真精銳對陣，他們沒有真的敗過。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活成了真正頂天立地的男人。未來他們還會跟女真人對陣，還有無數(shù)的仗要打，有無數(shù)人要死，但死要死得其所……陸將軍，女真人已經(jīng)南下了，我懇求你，這次給他們一條活路，給你自己的人一條活路，讓他們死在更值得死的地方……”

    山風(fēng)吹過來，便將涼棚上的茅草卷起。寧毅看著陸橋山，拱手相求。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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