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將朝中同僚送走之后,老妻王氏過來安慰于他,秦檜一聲嘆息:“十余年前,先右相嗣源公之心情,或許便與為夫如今類似吧。世間不如意事啊,十有八九,縱有拳拳之心,又豈能敵過上意之反復?” 王氏沉默了一陣:“族中兄弟、孩子都在外頭呢,老爺若是退,該給他們說一聲。” “退,談何容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無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遙望神州淚下……”秦檜笑著搖了搖頭,口中念的,卻是當初一代權臣蔡京的絕命詩,“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翻成夢話……到此翻成夢話啊,夫人。蔡元長權冠朝堂數十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后被活生生的餓死了?!? 女真二度南下時,蔡京被貶南下,他在幾十年里都是朝堂第一人,武朝崩潰,罪名也大多壓在了他的身上。八十歲的蔡京一路南下,花錢買米都買不到,最終活生生的餓死潭州崇教寺。十余年來,外界說他作惡多端導致老百姓的反感,故有錢也買不到吃的,凸顯天下的忠義,實際上百姓又哪來那般明察秋毫的眼睛? 當年蔡京童貫在前,朝堂中的諸多黨爭,大都有兩人參與,秦檜縱然一路平穩,終究不是出頭鳥。如今,他已是一派首領了,族人、門生、朝中官員要靠著吃飯,自己真要退掉,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重走的蔡京的老路。 “不過,夫人不必擔心。”沉默片刻,秦檜擺了擺手,“至少此次不必擔心,陛下心中于我有愧。此次西南之事,為夫釜底抽薪,總算穩住局面,不會致蔡京后塵。但責任還是要擔的,這個責任擔起來,是為了陛下,吃虧便是占便宜嘛。外頭那些人不必理會了,老夫認罰,也讓他們受些敲打。天下事啊……” 他頓了頓:“……都是被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輩壞了!” 這一晚,京城臨安的燈火通明,涌動的暗流掩藏在繁華的景象中,仍顯得曖昧而模糊。 西南涼山,開戰后的第六天,爆炸聲響起在入夜之后的山溝里,遠處的山麓間,有武襄軍扎起的一層一層的營寨,營寨的外圍,火把并不密集,衛戍的神射手躲在木墻后方,靜靜的不敢出聲。 營地對面的林地中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時候,那黑暗中有細微的聲音發出來:“瘸子,怎么樣了?” “不要著急,看到個大個的……”樹上的年輕人,跟前架著一桿長長的、幾乎比人還高的火槍,透過望遠鏡對遠處的營地之中進行著巡弋,這是跟在寧毅身邊,瘸了一條腿的宇文飛渡。他自腿上受傷之后,一直苦練箭法,后來火槍技術得以突破,在寧毅的推進下,華夏軍中有一批人被選去練習火槍,宇文飛渡也是其中之一。 西南三縣的研發部中,雖然火槍已經能夠制造,但對于鋼材的要求仍舊很高,另一方面,機床、膛線也才只剛剛起步。這個時候,寧毅集整個華夏軍的研發能力,弄出了少數能夠遠射的火槍與望遠鏡配套,這些火槍雖能遠及,但每一把的性能仍有參差,甚至受每一顆特制彈丸的差異影響,射擊效果都有細微不同。但即便在遠距離上的準確度不高,依靠宇文飛渡這等頗有靈性的射手,許多情況下,仍舊是可以依賴的戰略優勢了。 “你別亂開槍?!痹跇湎码[蔽處布下地雷,與他搭檔的小黑舉起個望遠鏡,低聲說道,“其實照我看,瘸子你這槍,現在拿出來有些浪費了,每次打幾個小嘍啰,還不太準,讓人有了提防。你說這要是拿到北方去,一槍干掉了完顏宗翰,那多帶勁。” “風物長宜放眼量……老師說了,打仗會推進技術進步,現在這東西,百丈外打三槍才中一槍,每一桿還不能用太久,正好到這種地方混個手熟,回去還能多想想怎么改進。嘿嘿,以后我三百丈內指誰打誰,誰都得叫我爹。抓住一個?!? 宇文飛渡話音才落下,扣動了扳機,夜色中陡然間火光暴綻,樹干上都動了動,宇文飛渡抱著那長長的槍桿如猴子一般的下了樹,對面營地里一陣騷亂。小黑在樹下低聲喝罵:“去你娘去你娘,叫你謹慎些,確定是大頭頭了嗎?” “看起來像啊,我都等一宿了?!? “那打中沒?” “不知道,沒看清楚,走了走了?!? “走那邊走那邊,你個瘸子想被炸死啊。” “你人黑心也黑,沒事亂放雷,遲早有報應。”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