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左修權平靜地說到這里:“這也就是說,華夏軍的路,不一定就能走通,福州所謂新儒學的革新,不一定真能讓儒學天翻地覆,但是雙方可以有所交流。就好像寧先生歡迎儒學子弟過來辯論一般,華夏軍的東西,若是能待到東邊去,那東邊也能做得更好,到時候,兩個更好一點的東西若是能相互印證,將來的路就越能好走一些。” “至于儒學。儒學是什么?至圣先師當年的儒就是今日的儒嗎?孔圣人的儒,與孟子的儒又有什么區別?其實儒學數千年,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先秦儒學至漢朝,已然融了法家學說,講究內圣外王,與孔子的仁,已然有區別了。” 左修權笑著:“孔圣人當年講究教化萬民,他一個人,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想一想,他教化三千人,這三千弟子若每一人再去教化幾十上百人,不出數代,世上皆是賢人,舉世大同。可往前一走,這樣行不通啊,到了董仲舒,儒學為體法家為用,講內圣外王,再往前走,如你們寧先生所說,百姓不好管,那就閹割他們的血性,這是權宜之計,雖然一時間有用,但朝廷慢慢的亡于外侮……文懷啊,今日的儒學在寧先生口中食古不化,可儒學又是什么東西呢?” 他看看左文懷,又看看眾人:“儒學從孔圣人發源而來,兩千余年,早已變過無數次嘍。咱們今天的學問,與其說是儒學,不如說是‘行得通’學,一旦行不通,它一定是會變的。它今天是有些看起來糟糕的地方,但是天下萬民啊,很難把它直接打倒。就好像寧先生說的情理法的問題,天下萬民都是這樣活的,你突然間說不行,那就會流血……” “寧先生也知道會流血。”左修權道,“一旦他得了天下,開始厲行革新,很多人都會在革新中流血,但如果在這之前,大家的準備多一些,也許流的血就會少一些。這就是我前頭說的武朝新君、新儒學的道理所在……也許有一天確實是華夏軍會得了天下,什么金國、武朝、什么吳啟梅、戴夢微之類的跳梁小丑全都沒有了,便是那個時候,格物、四民、對情理法的革新也不會走得很順利,到時候如果我們在新儒學中已經有了一些好東西,是可以拿出來用的。到時候你們說,那時的儒學還是今日的儒學嗎?那時的華夏,又一定是今日的華夏嗎?” 廳堂內安靜了一陣。 左修權坐在那兒,雙手輕輕摩擦了一下:“這是三叔將你們送來華夏軍的最大寄望,你們學到了好的東西,送回武朝去,讓它在武朝里打個轉,再把武朝還能用的好東西,送回華夏軍。不一定會有用,或許寧先生驚才絕艷,直接解決了所有問題,但若是沒有這樣,就不要忘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這件事情,老人家鋪平了路,眼下只有左家最適合去做,所以只能依靠你們。這是你們對天下人的責任,你們應該擔起來。” 秋風穿過廳堂,燭火搖曳,眾人在這話語中沉默著。 左家是個大家族,原本也是頗為講究上下尊卑的儒門世家,一群孩子被送進華夏軍,他們的看法本是微不足道的。但在華夏軍中歷練數年,包括左文懷在內經歷殺伐、又受了許多寧毅想法的洗禮,對于族中權威,其實已經沒有那么重視了。 左修權若是生硬地向他們下個命令,即便以最受眾人尊重的左端佑的名義,恐怕也難保不會出些問題,但他并沒有這樣做,從一開始便循循善誘,直到最后,才又回到了嚴肅的命令上:“這是你們對天下人的責任,你們應該擔起來。” 沉默片刻過后,左修權還是笑著敲打了一下桌面:“當然,沒有這么著急,這些事情啊,接下來你們多想一想,我的想法是,也不妨跟寧先生談一談。但是回家這件事,不是為了我左家的興衰,這次華夏軍與武朝的新君,會有一次很大的交易,我的看法是,還是希望你們,務必能參與其中……好了,今日的正事就說到這里。后天,咱們一家人,一道看閱兵。” 左修權笑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隨后也有左家的年輕人起身:“后天我在隊伍里,叔叔在上頭看。” 有人接話:“我也是。” 眾人便都笑起來,左修權便露出老人的笑容,連連點頭: “好,好,有出息、有出息了,來,咱們再去說說打仗的事情……” 秋風微醺,迎賓館內內外外閃動著燈盞,許多的人在這附近進進出出,不少華夏軍的辦公地點里燈火還亮得密集。 即便在寧毅辦公的院落里,來來往往的人也是一撥接著一撥,人們都還有著自己的工作。他們在繁忙的工作中,等待著八月金秋的到來。 城外的營地里,完顏青玨望著天空的星光,想象著千里之外的故鄉。這個時候,北歸的女真軍隊多已回到了金國境內,吳乞買在之前的數日駕崩,這一消息暫時還未傳往南面的大地,金國的境內,因此也有另一場風暴在醞釀。 左文懷等人在成都城內尋朋訪友,奔走了一天。隨后,八月便到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