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交織(下)-《贅婿寧毅蘇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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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完顏禍當(dāng),金軍延山衛(wèi)猛安……經(jīng)華夏人民法庭審議,對其判決為,死刑!即刻執(zhí)行!”
“……第三位。完顏令……經(jīng)華夏人民法庭審議,對其判決為,死刑!即刻執(zhí)行!”
“……第四位……”
“……死刑!即刻執(zhí)行!”
……
腦海中的聲音有時候變得很遠(yuǎn),一忽兒又似乎變得很近。宣判的聲音隨著沸騰的人聲在響,一個一個地列出了這次被拖過來的女真戰(zhàn)俘們的罪狀,這些都是女真軍隊中的精銳,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將領(lǐng),罪行最輕的,都離不開“屠殺”二字,從中原到江南,無數(shù)次的屠殺,大到屠城小到屠村,對于他們來說,只是軍旅生涯中再尋常不過的一次次任務(wù)。
華夏軍將部分記錄與他們對上了號。
完顏青玨怔怔地站著,這是他一生當(dāng)中第一次體驗這樣的恐懼,思緒在腦海里翻騰,靈魂奮力地掙扎,可身體就像是被抽干了氣力一般,想要動彈可終究動彈不得。
攪動的思緒混亂而復(fù)雜,卻難以在現(xiàn)實層面上集中,它時而翻攪出他腦海里最深遠(yuǎn)的兒時記憶,時而掠過他無數(shù)次豪言壯語時的剪影,他想起與老師的交談,想起新婚燕爾時的記憶,也想起南侵之后的許多畫面,這些畫面猶如碎片,一群群跪在地上的人,在血泊中嘶叫翻滾的人,口中含著白沫、衣衫襤褸骨瘦如柴卻依然以最卑微的姿態(tài)跪地求饒的人……他見過無數(shù)這樣的畫面,對于這些漢人,嗤之以鼻,而后女真士兵們屠殺了他們。
他想要反抗,也想要求饒,一時半會卻拿不出主意,若是拔腿飛奔,下一刻會是怎樣的狀況呢?他需得想清楚了,因為這是最后的選擇……他小心地看向旁邊,但站在身邊的是平平無奇的華夏軍戰(zhàn)士,他又想起每天早上聽到的營地里的腳步聲……
華夏軍的宣判說的是即刻執(zhí)行,但并未一個個的殺人,或許是要湊夠五個、或許是湊夠十個?
不知什么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全身再顫抖,鼻涕不小心流出來了,他想要伸手去擦,但沒有動手:狼狽一點也沒有關(guān)系,或許我這么狼狽了,這些華夏軍戰(zhàn)士會掉以輕心呢……他不敢看那些戰(zhàn)士的眼睛,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逃跑的想法……
宣判的名單念完了第五個。
有華夏軍軍官在前方說了些什么,他被身邊的人推了一下,對方開口說話,完顏青玨沒有聽清楚,但顯然是讓他往前走。
“喂……”
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的聲音微不可聞,他不肯走,身側(cè)的戰(zhàn)士用力推了過來,完顏青玨腳下抵抗了一下。
“喂……”
腦海中想起去世的父母,家中的妻兒,想起那近乎無所不能的老師……他想要拔腿奔跑。
兩只手臂已經(jīng)從兩邊伸了過來,抓住了他,兩名華夏軍士兵推了他一下,他的腳步才踉蹌地、踏著小碎步地動了,就這樣跌跌撞撞地被推著往前。他還在想著對策,不遠(yuǎn)處一名女真將領(lǐng)嘶吼了一聲,那聲音隨著掙扎,沙啞而慘烈,旁邊的華夏軍士兵抽出鐵棍打在了他的身上,隨后有人拿著一支帶了套環(huán)的長桿過來,將那女真將領(lǐng)的上半身拴住,如同對待畜生一般推著往前走。
這女真將領(lǐng)的掙扎也并不猛烈,看起來,更多的像是困獸的凄涼。完顏青玨便沒有激烈反抗,他知道,這些華夏軍的士兵都沒有人性的,一旦反抗,絕不會好好地對待他們。
他的步伐很小,試圖延長走到目的地的時間,口中試圖大喊“寧毅”,寧字還未出口,又想著,是不是該叫“寧先生”,隨后張開嘴,“寧……”字也淹沒在喉間,他知道對方不會放過他的了,叫也沒用。
得想其他的辦法,要不然豁出去跑開算了……
無數(shù)的聲音嗡嗡嗡的來,仿佛他一生之中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見過的所有人都在睜著眼睛看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流的眼淚,眼淚與鼻涕和在了一起。
前方是一個大坑,他走到坑的邊沿。
華夏軍士兵拖著他的手,似乎說了一聲:“轉(zhuǎn)過來。”
完顏青玨機械地轉(zhuǎn)過來。
他看見華夏軍士兵拿著火槍排成一列過來了。
要不要躺進(jìn)坑里……
也許可以裝死……
牙關(guān)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重重地合了一下,將舌頭狠狠地咬了一口,很痛,但這時候痛也無所謂了,身上還是很有力氣的。他腦中掠過之前見到的無數(shù)次屠殺,有一次老師考校他:“明知道立刻就會死,你說他們?yōu)槭裁凑驹谀抢铮环纯鼓兀俊?
他做了很好的回答,是怎么回答的來著?想不起來了。
那些被屠殺的漢民張著恐懼到極點的眼神看著他,他與他們對望。
“爹、娘……”
腦海中一部分的記憶開始變得愈發(fā)清晰……
“我……”
他的思緒……
……
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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