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道路間也有其他的行人，有的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看他，也有的或許與他一樣，是過來“參觀”心魔故居的，被些江湖人拱衛(wèi)著走，見到里頭的混亂，卻不免搖頭。在一處青墻半頹的岔道口，有人表示自己身邊的這間便是心魔故居，收錢二十文才能進(jìn)去。

    寧忌便也給了錢。

    里頭的院落住了不少人，有人搭起棚子洗衣做飯，兩邊的主屋保存相對完好，是呈九十度直角的兩排房子，有人指點(diǎn)說哪間哪間便是寧毅當(dāng)年的住房，寧忌只是沉默地看了幾眼。也有人過來詢問：“小后生哪里來的啊？”寧忌卻并不答他。

    這一出大宅之中如今魚龍混雜，在五方默許之下，里頭無人執(zhí)法，出現(xiàn)什么樣的事情都有可能。寧忌知道他們詢問自己的用意，也知道外頭巷道間那些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人打著的主意，不過他并不介意這些。他回到了老家，選擇先禮后兵。

    如果這個(gè)禮不被人尊重，他在自家老宅之中，也不會再給任何人面子，不會再有任何顧忌。

    或許是因?yàn)樗某聊^于高深莫測，院子里的人竟沒有對他做什么，過得一陣，又有人被“心魔故居”的噱頭招了進(jìn)來，寧忌轉(zhuǎn)身離開了。

    日光漸漸的傾斜。

    只有幾片樹葉老樹枝干從院墻的那邊伸到通道的上方，投下昏暗的影子。寧忌在這大宅的通道上一路行走、觀看。在母親記憶當(dāng)中蘇家老宅里的幾處漂亮花園此時(shí)早已不見，一些假山被推倒了，留下石頭的廢墟，這昏暗的大宅延伸，各種各樣的人似乎都有，有背負(fù)刀劍的俠客與他擦肩而過，有人鬼鬼祟祟的在角落里與人談著生意，墻壁的另一邊，似乎也有古怪的動靜正在傳出來……

    里頭有三個(gè)院子，都說自己是心魔以前居住過的地方。寧忌一一看了，卻無法分辨這些話語是否真實(shí)。父母曾經(jīng)居住過的小院，過去有兩棟小樓相對而立，后來其中的一棟小樓燒掉了，他們便都住在另一棟兩層小樓里。

    他當(dāng)然不可能再找到那兩棟小樓的痕跡，更不可能見到其中一棟燒毀后留下的地面。

    母親的這些回憶，竟都已是他出生之前的故事了。

    自那之后，春雨秋霜又不知道多少次降臨了這片宅院，冬日的大雪不知道多少次的覆蓋了地面，到得此時(shí)，過去的東西被淹沒在這片廢墟里，已經(jīng)難以分辨清楚。

    也有些微的痕跡留下。

    寧忌在一處院墻的老磚上，看見了一道道像是用于測量身高的刻痕，刻痕只到他的肩膀，也不知是當(dāng)年哪個(gè)宅院、哪個(gè)孩子的父母在這里留下的。

    一張老舊到只剩三條腳的桌子上，有人留下過古怪的涂鴉，周圍不少的字，有一行像是在寫“小七是笨瓜”。又有人刻了“老師好”三個(gè)字。涂鴉里有太陽，有小花，也有看起來古古怪怪的小船和烏鴉。

    太陽落下了。光芒在院落間收斂。有些院子燃起了篝火，黑暗中這樣那樣的人聚集到了自己的宅院里，寧忌在一處院墻上坐著，偶爾聽得對面宅子有男人在喊：“金娥，給我拿酒過來……”這死去的宅子又像是有了些生活的氣息。

    他在這片大大的宅院當(dāng)中轉(zhuǎn)過了兩圈，產(chǎn)生的傷感多半來自于母親。心中想的是，若有一天母親回來，過去的那些東西，卻再也找不到了，她該有多傷心啊……

    如此一輪下來，他從宅子另一邊的一處岔道出去，上了外頭的道路。此時(shí)大大的圓圓的月光正掛在天上，像是比往日里都更加親近地俯瞰著這個(gè)世界。寧忌背后還插著旗子，緩緩穿過行人不少的道路，或許是因?yàn)椤柏?cái)神爺”的傳聞，附近街道上有一些攤位，攤位上支起燈籠，亮起火把，正在攬客。

    寧忌行得一段，倒是前方雜亂的聲響中有一道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我當(dāng)年，是打過那心魔寧毅頭啊……我打過心魔寧毅的頭啊……”

    搖曳的火把中，那是跪在路邊的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他正在嘮嘮叨叨地向路邊人說著這樣的故事，其中一行人似乎對他的說法非常感興趣，為首的老者在他身前蹲了下來。

    “你說……你當(dāng)年打過心魔的頭？”

    “求老爺……賜點(diǎn)吃的……賜點(diǎn)吃的……”那乞丐朝前方伸手。

    老人從懷中拿出幾文錢來，先給了他一文錢：“你說，說得好了，我再給你。”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