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十月下旬的汴梁城,天氣生冷生冷的,城市空氣彌漫的氣息,熱鬧已經多了一份緊張。這緊張大部分來自于天氣,雖說汴梁城的冬天相對于其他的小地方并不難熬,但大部分人家在冬日里依舊懶得出門,此時已經是囤積過冬物資的時節了。 類似于礬樓、小燭坊之類的煙花行業依舊盛行,冬日下雪,頂多是出門少些,汴梁有名的青樓之,依舊會每日里燒起旺旺的炭火,讓人在大冷天里倍感賓至如歸。一到下雪,有些有錢的恩客甚至會住在青樓不再出去,如此一直到來年開春,身上的銀,自然也是流水般的花出去。 李師師正在趁著下雪前的日交朋訪友,對于這位不少人眼的京城第一花魁來說,冬日里她會降低與客人見面相處的時間,若是愿見的,往往也是些熟悉了的朋友。 一來冬天溫暖的房里,氣氛會變得太過曖昧,有些人把持不住,真想要做點什么,說點什么,她雖然有應對的辦法,但應付起來也比平日麻煩,因此就算與人見面,往往也會是一群人一起。二來她的性慵懶,到了冬天便不想出門,有時候連床都懶得下。冬天,若是沒什么推不掉的權貴聚會,還是多休息一下的好。 最近一段時間,真正困擾她的是有人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盛齡將過。對于一個青樓花魁來說,真正的花樣年華是在十到二十歲之間。過去之后,在一些人眼,難免變成婦人。她此時的年紀已經二十一了,從成為花魁一路走來,及至眼下到達巔峰,一直都是平平穩穩,雖然其也有經歷許多事情,但接下來,巔峰將過。 雖然對于許多已經認識她的人來說,她的魅力。依舊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提高。只要見過她的。難免被她所吸引,但一旦到二十一、二十二歲,她這個年齡吸引新的客人大把大把扔錢的可能性就會不斷降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得考慮退出和嫁人的事情了。 對她而言。這是個很難做的決定。但不能不去想。當然,愿意娶她的人很多,她可以選擇到不少大戶人家里當一名侍妾。或是大官員、壇巨之類的也可以。京城第一花魁,要嫁出去,也不是所有人都拿捏得住,背景絕不能低。若是于和、陳思豐之類的好友,假設她喜歡,愿意嫁,也是嫁不過去的,那根本就是害了他們。 背景不夠的人,得到她這樣的女人也守不住,此后往往命途坎坷,她也得跟著受罪。當然,除了嫁那些地位極高的大戶,她也可以選擇當某個人的正妻,愿意這樣做的人,地位不錯的也有,但肯定是得一聲不響地嫁出京城,遠至某地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在有可能嫁的人當暗暗地篩選了好幾遍,地位高的、性格好的、聊得來的、長得不錯的……等等等等,最后還是沒能拿定主意。 幾年以來,她仗著花魁的身份得到礬樓不少優待,每年大概都有一兩個月,她可以自由地去游覽其它地方,走訪各種名家——李媽媽也明白,這樣能將她培養得獨一無二——她因此看到過許多事情,有了見識以后,心隱約覺得還可以做不少的事情,就如同童舒兒的事情,在她與其她一些女、書生的奔走下,最后那個吏部官員被判有罪,去了官職,流三千里,令人拍手稱快,但此事過后,也就無聊起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京城里流行的話題是北面張覺與完顏阇母的大戰。這是武朝與金人第一次的交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但是大戰之后消息傳過來,張覺投靠武朝之后的第一戰已經敗了,但他只是小敗,戰敗之后,雙方還在對峙,接下來還有第二戰——這些事情,師師最近聽得,也沒什么興致了。 一兩年以后,這不再是她的世界了,她將嫁給某個人,過著簡單卻閑的生活,不用灑掃織布,也不用洗手作羹湯,只需要對相公噓寒問暖,以及在適當的時候取悅于他,抓住他的心也就夠了。如此過得幾年,生下那人的孩,待到多年以后人老珠黃,就指著孩過日了。 有時候如此想想,也不由得落寞地笑笑,悲從來,甚至生出她以往少有的情緒來:若她不是青樓女,不是這個叫李師師的花魁,該有多好啊…… 礬樓除了接待經歷的達官貴人以外,更多的客人,還是外地過來的大商豪紳。對于這些在外地有錢有地位的人來說,到了京城,見見這京城第一樓的風貌,花大錢見見花魁,是回去以后最好的談資。師師對于京里知根知底的達官貴人多有挑選,對于外地來的客人,除了一些名遠播的才外,則通常以錢來衡量對方的價值,反正往往也是一次性消費,也就是價高者見。 這天參加完一個詩會回到礬樓,李媽媽說有一個南方來的孫家公,可以見見。據說對方家乃是荊湖南路一帶的豪族,年輕多金又談吐不凡,到了這邊一出手便是白銀五百兩,指明要見她。反正是賺錢,師師笑笑,也就去了。 隨后所見,對方果然如李蘊說的那樣,談吐不凡,顯然是大家族受過良好教育的公,年紀二十七歲,樣貌也可以。師師彈唱兩曲,間聊了一會兒,賓主的感覺都不錯時,對方隨意地問起了竹記的事情。 “聽說京城竹記,乃是大才寧立恒所開,師師姑娘又跟他是熟識,每棟樓開張,師師都會過去表演。”那孫公吃了小半塊點心,隨意笑道,“在下素來仰慕才,不知那寧公。是何等樣人,竟能有如此手段,不光詩詞好,還能將生意做得那般紅火。” “倒也……不是很熟……”師師回答一句,眉頭卻是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她最近并不想談起寧毅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京城里客商來往,她也知道了南北缺糧的事情,竹記正在運作此事,想要大賺一筆的事情她也清楚。這樣的認知讓她并不想再跟對方來往。寧毅曾說過找她有事。后來又是兩次來到礬樓見她,但師師都假托有事,讓丫鬟回絕了,而這段時間竹記忙著買賣糧食賺昧心錢。原計劃新開的幾棟分店也暫時擱置。她也因此不用履行過去表演的諾言。 “哦?不是很熟……但一般的來往總是有的。依師師姑娘的眼力,這人到底是才,還是商人呢?” 對方乃是極聰明的人。說話用詞,清晰準確。師師無意間掃過對方眼神,卻是心一動,這孫公說話看來隨意,但眼神深處卻極為清澈,先前他是輕車熟路地在享受與花魁來往的休閑時光,這一下卻不太像了。隨即又想起早兩天見過的一個來自淮南的外地豪族,對方也問起了竹記與寧毅,當時她隨意應對了一番,現在想來,連續兩撥人有針對性地問起他,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這兩撥人在當地都是豪族,但彼此相隔上千里,要說他們是專程進京找寧毅,實在不太可能……心懷著疑惑,她小心應對著對方的詢問,探索著這位孫公的意圖。果然,不久之后,這位孫公問過了寧毅的性格,便問他的家人、人緣、甚至于住處,做出了想要登門拜訪的意思。 這天的發現讓她心覺得頗為古怪。她知道寧毅做生意厲害,也知道他靠了右相府之后,做起生意來也可以狐假虎威,但是相隔千里的兩個大家族專程派人來京里找他合作嗎?似乎又不太可能。當天晚上她跟李媽媽問起這兩家的背景,果然,兩邊都是有官場關系的,不會這樣特意的來靠著右相府,至于這些地方的受災狀況……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