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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毅的話語簡單而平靜，卓永青的心中卻是震了一震。這是寧先生自西南傳遞出去的信息，可想而知，天下人會有怎樣的震動。

    “周雍亂下了好幾步臭棋，我們不能接他的話，不能讓武朝眾人真以為周雍已經(jīng)與我們和解，否則恐怕武朝會崩盤更快。我們只能選擇以最有效率的方式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我們?nèi)A夏軍即使會原諒自己的敵人，也絕不會放過這個時候倒戈的漢奸。希望以這樣的形式，能夠為眼下還在抵抗的武朝太子一系，穩(wěn)定住事態(tài)，奪取一線的生機。”

    “這件事情，相當(dāng)危險。它可能會讓一些搖擺不定的人收心，也會讓已經(jīng)倒戈的那些勢力做得更絕，包括金國以前就已經(jīng)安插在武朝的一些人手，也都會動起來，對你們展開阻擊?！睂幰銛[了擺手，道：“當(dāng)然，這樣最好，那就打起來，清理掉他們?！?

    “……目前計劃出征的這些隊伍有明有暗，之所以考慮到你，是因為你的身份特殊，你殺了完顏婁室，是對抗女真的英雄，我們……打算將你的隊伍放在明面上，把我們要說的話，堂堂正正地說出去，但同時他們會像蒼蠅一樣盯上你。所以你也是最危險的……考慮到你兩個月前才成親，要擔(dān)任的又是如此危險的任務(wù)，我允許你做出拒絕?！?

    卓永青下意識地站起來，寧毅擺了擺手，眼睛沒有看他：“不要沖動，暫時不要回答，回去以后鄭重考慮。走吧?！?

    “……是?！弊坑狼嗑炊Y離開，出房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寧先生坐在凳子上沒有送他，舉手喝茶，目光也未朝這邊望來。這與他平日里見到的寧毅都不相同，卓永青心中卻明白過來，寧先生大概認為獨獨將自己送到最危險的位置上，是不好的事情，他的心中也并不好過。

    如此想著，他在門外又敬了一禮。離開那院子之后，走到街口，渠慶從側(cè)面過來了，與他打了個招呼，同行一陣。此時在總參高層任職的渠慶，此時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卓永青等待著他的說話。

    “將你加入到出去的隊伍里，是我的一項提議?！鼻c道。

    卓永青點了點頭：“有了魚餌，就能釣魚，渠大哥這個提議很好?！?

    “你才成親兩個月……”

    “成親一天，該出征時也要出征，咱們當(dāng)兵的，不就得這樣嗎？”卓永青沖渠慶笑了笑。

    “但是，這件事與出征又有不同，出征打仗，每個人都冒一樣的危險，在這件事里，你出去了，就要變成最大的靶子，雖然我們有許多的預(yù)案，但仍舊難保不出意外?！?

    兩人往前走，卓永青只是笑著，沒有說話，到得總參那邊的十字路口時，渠慶停下來，隨后道：“我已經(jīng)向?qū)幭壬沁吿岢?，會負?zé)此次出去的一個隊伍，如果你決定接受任務(wù)，我與你同行。”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往工作的方向去了，走出幾步之后，卓永青在背后開了口：“渠大哥?！?

    “嗯？”

    卓永青走過去，與他一道走到路邊：“你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有一件耿耿于懷的事情?！?

    “……什么？”

    “當(dāng)初殺完顏婁室，你知我知，那不過是一場僥幸。當(dāng)時我不過是一介新兵，上了戰(zhàn)場，刀都揮不溜的那種，殺婁室，是因為我摔了一跤，刀脫了手……當(dāng)時那場大戰(zhàn)，那么多的兄弟，最后剩下你我、候五大哥、毛家哥哥、羅業(yè)羅大哥，說句實在話，你們都比我厲害得多，但是殺婁室的功勞，落在了我的頭上。”

    他看看渠慶：“這幾年，就因為這莫名其妙的功勞，部隊里提拔我，寧先生認識了我，很多人也認識了我，說卓永青好厲害。有什么厲害的，上了戰(zhàn)場，我都不能沖到前頭——我當(dāng)然不是想死，但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不是一個配得上華夏軍稱號的戰(zhàn)士，我只是碰巧被推出來當(dāng)了塊牌子。”

    他笑了笑：“如果在武朝，當(dāng)牌子拿好處也就算了，但因為在華夏軍，看見那么多英雄人物，看見毛大哥、看見羅業(yè)羅大哥，看見你和候家哥哥，再看看寧先生，我也想變成那樣的人物……寧先生跟我說的時候，我是有些害怕，但眼下我明白了，這就是我一直在等著的事情?！?

    卓永青頓了頓，然后狹促卻又朗然的笑：“看看你們，除了羅大哥那個瘋子以外，都長得歪瓜裂棗的，代表著華夏軍殺出去，沖著整個天下說話，當(dāng)然是我這樣帥氣漂亮的人才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鸬娜蝿?wù)。

    “……所以，我打算去?！?

    ……

    “……所以，我要出征了?！?

    同樣的話語，對著不同的人說出來，有著不同的心情，對于某些人，卓永青覺得，即便再來無數(shù)遍，自己恐怕都無法找到與之相匹配的、恰到好處的語氣了。

    與妻子坦白的這一夜，一家人相擁著又說了許多的話，有誰哭了，當(dāng)然亦有笑容。此后一兩天里，同樣的景象恐怕還要在華夏軍軍人的家中重復(fù)發(fā)生許多遍。話語是說不完的，出征前，他們各自留下最想說的事情，以遺書的形式，讓部隊保管起來。

    寧毅、秦紹謙等人輪番見了不同隊伍的領(lǐng)隊人與參加的成員，他們各有不同的去向，不同的任務(wù)。

    “杜殺、方書?！I(lǐng)隊去襄樊，游說何家佑反正，肅清如今已然找出的女真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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