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下太大,從中原到江南,一個又一個勢力之間相隔數(shù)百里甚至數(shù)千里,消息的傳播總有滯后性。當(dāng)臨安的眾人初步探知世情端倪,還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發(fā)展時,西城縣的談判,福州的革新,正一刻不停地朝前方推進。 西城縣的談判,在最初被人們視為是華夏軍以退為進的謀略,懷著刻骨仇恨、想要殺掉戴夢微的人們幻想著華夏軍會在引導(dǎo)民眾輿論之后圖窮匕見,殺進西城縣,干掉戴夢微,但隨著時間的推進,這樣的期待逐漸趨于破滅。 這可能是戴夢微本人都未曾想到過的發(fā)展,但心存僥幸之余,他手下的動作不曾停下。一面讓人宣傳數(shù)萬百姓于西城縣執(zhí)大義迫退黑旗的消息,一面煽動起更多的民意,讓更多的人朝著西城縣這邊聚來。 百姓是盲目的,剛剛脫離死亡陰影的人們固然不敢與擊潰了女真人軍隊的黑旗為敵,但聽得西城縣外民意如山,黑旗軍這樣的兇人都不禁退讓的故事,人們的心中又免不了升起一股豪邁之情——我們站在正義的一邊,竟能如此的所向無敵? 人們享受于這樣的情緒,于是更多的百姓來到西城縣,與黑旗軍對峙起來,當(dāng)他們察覺到黑旗軍確實講道理,人們心中的“正義”又更加地被激發(fā)出來,這一刻的對峙,或許會成為他們一生的光點。 這些情景,隨后成為了戴夢微的政治影響,在與劉光世的結(jié)盟當(dāng)中,他又能拿到更多的主動權(quán)了。而在此時,他同樣拿到的,甚至還有完顏希尹對汴梁等地的許諾。 世事翻覆最離奇,一如吳啟梅等人心中的印象,過往的戴夢微不過一介腐儒,要說影響力、關(guān)系網(wǎng),與登上了臨安、福州政治中心的任何人比恐怕都要遜色許多,但誰又能想到,他憑借一番借花獻佛的反復(fù)操作,竟能這般登上整個天下的核心,就連女真、華夏軍這等力量,都得在他的面前讓步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真能給人一種時來天地皆同力的觀感。 后來亦有人感嘆:過去武朝軍力孱弱,在金遼之間玩弄心機挑撥離間,以為仗著些許謀略,能夠弭平實力之間的差距,最終引火自焚、國破家亡,但如今看來,也不過是那些人謀略玩得太過拙劣,若有戴夢微此時的七分功力,恐怕泱泱武朝也不會至于如此境地了。 華夏軍的退讓給足了戴夢微面子,在這得道多助的表象下,大部分人聽不懂華夏軍在同意談判時的勸說與倡議。十余年來人們以被侵略者的身份習(xí)慣了刀槍之間見真章的道理,將看來平和的規(guī)勸視為了心虛與無能的嘴炮,一些人因此調(diào)整了對華夏軍的評價,也有部分人去到漢中,直接向?qū)幰恪⑶亟B謙做出了抗議。 在福祿的倡議下響應(yīng)聚義的金成虎、疤臉等人是抗議的代表之一。 抵達漢中后,他們看到的華夏軍漢中營地,并沒有多少因為勝仗而展開的喜慶氣氛,不少華夏軍的士兵正在漢中城內(nèi)幫助百姓收拾殘局,寧毅于初七這天接見了他們,也向他們轉(zhuǎn)達了華夏軍愿意遵從百姓意愿的觀點,隨后邀請他們于六月去到成都,商議華夏軍未來的方向。這樣的邀請打動了一些人,但先前的觀點無法說服金成虎、疤臉這樣的江湖人,他們繼續(xù)抗議起來。 寧毅在上頭靜靜地聽完,沉默了許久。 “我與福祿前輩亦是故交,開戰(zhàn)之前,我邀他出山,呼吁綠林人士參與抗金,他欣然而來。而今漢中之戰(zhàn)勝了,見不到他,我很傷心。”他道,“對于西城縣之事,我知道你們許多人都想不通,不知道為何輕輕松松就能殺掉的戴夢微,我們不去殺,不知道這般縱容他如何能告慰死去的那些英雄。但在漢水以南,活著的有數(shù)百萬人,他們不知道華夏軍為何而來,他們不知道華夏軍是什么東西,他們想過好日子,今天殺了戴夢微,他們永遠會覺得,跟隨戴夢微,他們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當(dāng)然真正的理由不止于此,華夏軍以華夏為名,我們希望每一位華夏人都能有自己的意志,能有成熟的意志且能以自己的意志而活。對這數(shù)百萬人,我們當(dāng)然也可以選擇殺了戴夢微然后把道理講清楚,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這么多的老師,能夠把事情說得清楚明白,那只能是讓老戴治理一塊地方,我們治理一塊地方,到將來讓雙方的對比來說明白這個道理。那個時候……賬是要還的。” “……我知道你們不一定理解,也不一定認(rèn)可我的這個說法,但這已經(jīng)是華夏軍做出來的決定,不容更改。” 他微微頓了頓:“諸位啊,這世上有一個道理,很難說得讓所有人都高興,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等到華夏軍的理念推行起來,我們希望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想法,但這些想法要通過一個辦法凝聚到一個方向上去,就像你們看到的華夏軍這樣,聚在一起能凝成一股繩,分散了所有人都能跟敵人作戰(zhàn),那兩萬人就能打敗金國的十萬人。” “……將來的整個華夏,我們也希望能夠這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讓大家能為自己活,那么當(dāng)敵人打過來,他們能夠站起來,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事情,而不是像當(dāng)年的汴梁那樣,幾百萬人在金國十萬人面前瑟瑟發(fā)抖,屠刀砍下來他們動都不敢動,到屠殺者走了以后,他們再上街朝著不能反抗的自己人身上潑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