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嘿嘿,還用你說。” 生逢亂世遠行不易,寧忌從西南出來這兩三個月,因為一張純良的面孔在大人面前騙過不少吃喝,倒是很少遇見似小和尚這般比自己年紀還小的旅行者,再加上對方武藝也不錯,給人觀感頗佳,當下便也肆意表現了一番霸氣外露的江湖大哥形象。小和尚也果真純良,時不時的在霸氣的影響下表現出了崇拜的眼神,然后再用力扒飯。 雙方一邊吃,一邊交流彼此的訊息,過得片刻,寧忌倒也知道了這小和尚原本乃是晉地那邊的人,女真人上次南下時,他母親去世、父親失蹤,后來被師父收養(yǎng),才有了一條活路。 小和尚的師父應當是一位武學名家,這次帶著小和尚一路南下,途中與不少據說武藝還行的人有過切磋,甚至也有過幾次行俠仗義的事跡——這是大部分綠林人的游歷痕跡。待到了江寧附近,雙方就此分開。 只在詢問對方名字時,小和尚稍有支吾:“師父說……到了這邊不讓我說自己的法號,我……” 他說起這個,頗不好意思,寧忌倒是理解地點了點頭:“你這師父有點東西啊……”這一類武林名家抵達江寧后多半會有不少應酬,要遇上不少人的吹捧,他到了這里便與徒弟分開,而且不允許對方打出自己的旗號,這一方面是要小和尚遭受真正的歷練,另一方面,卻也是對自己弟子的身手,有著足夠的信心。 行走江湖,各種禁忌頗多,對方不好說的事情,寧忌也極為“懂行”地并不追問。倒是他這邊,一說到自己來自西南,小和尚的眼睛便又圓了,連連問起西南黑旗軍是如何擊垮女真人的事情。 他的父母便是于女真人上次南下時一死一失蹤,因此對于女真人最是厭惡,對能夠正面擊垮女真的黑旗,也頗有崇拜之情。寧忌見他這等神情,更加高興起來,跟小和尚說起戰(zhàn)場上的種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甚至揮舞著帶火的樹枝恨不得在大石頭上繪出一張行軍圖來,連飯都少吃了幾口。 兩人吃光了所有的飯菜,在篝火邊上說著彼此的事情,偶爾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寧忌說起戰(zhàn)場上的事情,自然假借他人之名,往往是說“我的一個朋友”,小和尚聽得投入,“哇哇”亂叫,恨不得給華夏軍的英雄直接跪下,只偶爾說到打斗細節(jié)、武學路數時,卻表現出了相當的素養(yǎng)。 寧忌說起戰(zhàn)場上與女真斥候的廝殺,一招一式的名字自然隨口亂說,有時候無非用個“黃狗撒尿”“獅子撞墻”之類的化名,對方聽得那招式的形容,竟能通過些許端倪猜出不少正確的情節(jié)和招式來。 當然,每到此時,霸氣外露的龍傲天便一巴掌打在小和尚的頭上:“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我說黃狗撒尿就是黃狗撒尿!再頂嘴我打扁你的頭!” 小和尚便捂著腦袋蹲在一旁,嘿嘿討好:“哦……” 此時是八月十四的夜晚,天空中升起圓圓的月亮,星火蔓延,兩個少年人在大石頭邊興高采烈地說起這樣那樣的故事來。西南的事情許許多多,小和尚問來問去,零零碎碎的說也說不完,寧忌便道:“你有空過去看看就知道啦。” 小和尚便也點頭:“嗯,我將來要去的……我娘死了以后,說不定我爹就去華夏軍了呢。” 他被師父收留后,經歷了戰(zhàn)亂、廝殺,也有各種差點死去的危險考驗,對于父親的印象早已黯淡。只是這些年流落江湖,內心之中始終還記得要尋找到父親的這個想法。或許找到了,有父親,有師父,自己也就有個圓滿的家,可以落腳了。 他說到這里,有些傷感,寧忌拿著一根樹枝道:“好了,光光頭,既然你師父不要你用原來的名字,那我給你取個新的法號吧。我告訴你啊,這個法號可厲害了,是我爹取的。” 小和尚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他盤腿坐著,看對方拿著柴枝在石頭上寫下黑乎乎歪扭扭的三個字:孫悟空。 “這是什么啊?” “這是一只天底下最厲害的猴子。” “是猴子啊……” “是最厲害的猴子——” 溪流邊、山坡上,充滿溫暖氣息的大石頭旁,龍傲天張牙舞爪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上,跟小伙伴夸張地說起了關于猴子的故事,過得一陣,小和尚也張圓了嘴巴,發(fā)出“哇啊”的驚嘆聲來。 “告訴你,這個名字一般人我都不會給他。你以后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我聽說了這個名字,那就知道事情是你做的啦……” 篝火嗶剝燃燒,在這場如浮萍般的相聚中,偶爾升起的火星朝天空中飛去,漸漸地,像是跟星辰交織在了一起…… …… 光塵飛上夜空,飄過一小段山坡的距離,化做無光的灰燼落下,融進溪水之中。溪水轉入小河,小河又彎彎扭扭地匯入大江,在這片天幕下,延伸為浩浩蕩蕩交織的水路。 距離這片不起眼的山坡二十余里外,作為水路一支的秦淮河流過江寧古城,千萬的燈火,正在大地上蔓延。 江寧城西,一簇簇火把熊熊燃燒,將雜亂的街道照出錯落的光影來。這是公平黨占領江寧后開放的一處夜市,周圍的臨街店鋪有被打砸過的痕跡,有的還有焚燒的黑灰,部分店面如今又有了新的主人,周圍也有這樣那樣的木棚歪歪扭扭地搭起來,有手藝的公平黨人在這里支起攤販,由于外來人多起來,一時間倒也顯得頗為熱鬧。 公平黨五大支,要說規(guī)矩相對森嚴的,首先還要屬“公平王”何文麾下的隊伍,若是他的軍隊破城占地,不少時候還能留下一些地方的舊貌。而其余幾支則各有殺伐,“平等王”時寶豐許多時候都講道理,但對金銀財物搜刮最盛;“高天王”麾下軍隊最是精銳,但入城之后三五日不禁士兵發(fā)泄也屬常態(tài);“轉輪王”麾下教徒最多,每次敲鑼打鼓的入城,想要什么按上一個無生老母的名頭也就是了;至于“閻羅王”周商,所過之處富戶皆不能留,金碧輝煌之所都會被燒得一干二凈,到得如今,便是“相對富”的,家境整齊一些的,往往也已經容不下了。 游鴻卓穿著一身看來破舊的黑衣,在這處夜市當中找了一處座位坐下,跟店家要了一碟素肉、一杯清水、一碗飯食。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