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上午拖回夜香,倒入大的化糞池,根據農莊的工作安排,也會有不同的漚肥實驗。由于農莊的工作節奏,這些事情大多是臟,對于湯敏杰而言,倒算不得非常累——當然,作為在金國腹地工作了數年的人,他的精神中有已然扭曲的部分,對于是否累的標準與普通人已經不太一致,也很難說清楚是否客觀。 由于凌晨便起,常常下午就沒有太多的事情了。 雖然說起來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收夜香這件事,終究難免讓人的身上染上臭味。來到農莊的一兩個月,湯敏杰并沒有結交什么朋友——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工作會議時,他會注意坐得離旁人稍微遠些,路上遇見同事簡單招呼,到食堂吃飯,自然也沒有什么人想主動坐到他的身邊,不談歧視,味道也倒胃口。 從北面帶回的傷勢并沒有完全的恢復,他的身體依舊虛弱,偶爾會覺得做起體力活來力不從心,被發配到這里之后,在適應工作的過程里,他找了陳所長借了一些農業研究的書籍和資料來看,整體的理解倒是算不上吃力。 在天色放晴而又無事的下午,他常常會越過農莊邊緣的小樹林,坐在池塘邊上看對面村莊里的狀況,池塘對面是小葉村里曬谷場的所在,曬谷場邊上有一方石磨,村莊里的男女老少常常會在那里聚集,有的人在那邊磨東西,有人聊天,有孩子嬉戲打鬧。 陽光照下來落在他的身上,深秋了,但陽光中的溫暖仍然會曬出他滿心的寒意,寒意迸發出來,與陽光在他身體中沖突,在皮膚上煎熬,在骨骼中咔咔作響。 他的眼中會閃過每一個夜晚他仍舊能夠看到的北地光景,那些在皮包骨頭中死去的人、那些在各種虐待中死去的人、那些被剝下皮膚的奴隸們發出的瘋狂慘叫,相隔數千里,它們仍舊清晰可見、觸手可及。它們常常會與眼前的一切交融在一起。 對面曬谷場的村民們偶爾倒也會好奇地看看他,有過那么一兩次,村子里的老員外沿著池塘散步過來,似乎想要跟他搭訕一番,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也就走開了。 抵達文普縣之后的人生,并沒有在他此前的任何預期里存在過。這段時間,他的精神是雜亂的,許多時候他在半夜之中醒來,恍然間覺得自己似乎還在云中,他傾聽外頭的動靜,甚至沖出院子,尋找兵器,要過好一陣才能察覺出自己到底在哪里,有時候夜香婦們哈哈大笑,他頭暈目眩如在夢中,陽光下曬谷場那邊的人們也總讓他想起北面那一個個漢奴聚集的村莊。他會習慣性地摸索領口,然而里面不見毒藥。 將他安置在這里之后,外頭的人似乎完全地將他忘記掉了,如此到得十月里的一天下午,有三名華夏軍的戰士騎馬來了一趟小葉村,為首的是彭越云。 “師兄。” 此時的彭越云已經算得上是軍中少壯派的代表之一,又有繼承西軍衣缽的代表意義,大校職銜,前途無量,但對著戴罪的湯敏杰,他依舊是用力地行了一個軍禮。湯敏杰看了他片刻,從夢中醒來。 “看來現在不能叫小彭了。叫什么好啊。” “大家自己人,那就隨意一點。”彭越云道,“就叫我一聲父親吧。” “……哎。” 下意識的回答過后,湯敏杰遲疑一下。一腳踹了過去。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