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一個老舊的房間里。 陸班在這里生活了半輩子。 坐在他對面的,是陪他度過了這些年的韓冰。 韓冰老了,他也老了。 兩個人沒有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也沒有當(dāng)年的你死我活。 韓冰知道鄭耀先一定會回來,或者某個清晨,或者某個傍晚,所以她每頓飯都會多擺上一副碗筷。 也許是心靈感應(yīng)。 她覺察到今天就是這個日子了。 于是多炒了兩個菜,從壇子里撈了些泡菜,還開了一瓶紅葡萄酒。 原本她和鄭耀先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白頭偕老。 然而苦苦熬了這么多年,在這個愿望就要實(shí)現(xiàn)的時候,韓冰卻知道鄭耀先會親自給自己戴上手銬。 窗戶邊泛黃的毛巾滴落著水珠。 陸班顫巍巍的用手捏起一塊泡菜放進(jìn)嘴里。 他在這個世界和韓冰相處了這么久,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韓冰關(guān)切的說:“你洗手了嗎?” 陸班笑了笑:“不干不凈,這吃了沒病。” 韓冰用手撐著桌子走到窗戶邊,拿出毛巾,給陸班擦著手,年齡大了,手腳沒有年輕的時候便利,就連站起身子都要用手撐一下才能站起來。 “人都以為你死了。”韓冰的眼角掛著淚花。 陸班看著她額頭的皺紋:“想死沒死成,結(jié)果還惦記著人世間有樁事未了,咬牙也得活著,總算是捱到了今天。” 韓冰擦著陸班的手頓了一下。 然后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你想聽我說點(diǎn)別的嗎?” 她微微嘆了口氣。 陸班沉默了一會,說道:“你是個惜字如金的人,肚子里有再多的話,你不想說,別人連一個字都聽不到。” “不像我,我的話,分文不值。” 他不愿讓韓冰說出來,因?yàn)橛行┰捳f出來,這頓飯就到頭了。 韓冰笑了:“還是你了解我,高山流水遇知音,此生足矣。” “這話聽起來怪酸的。” 陸班也笑了,眼角皺紋堆積在一起:“你了解我的來意,我也知道你的打算,有些話對你我來說,不需要說出口,這個世上沒有比我們倆,更針尖對麥芒的人,我們倆誰都繞不開誰。” 韓冰淚中帶笑:“吃飯。” 陸班:“你吃。” 韓冰看了他一眼:“你先動筷子。” 剛拿起筷子,陸班嘆了口氣:“我的胃壞了,不能貪涼,你把菜熱熱吧。” 韓冰點(diǎn)點(diǎn)頭。 把菜端過去了。 陸班坐在那里,看著韓冰的背影,心里很復(fù)雜。 這是鄭耀先和韓冰分別的一幕。 他能預(yù)料到結(jié)局。 可惜卻無力改變結(jié)局。 就像演員一樣,能把角色塑造出來,卻不能改變角色的命運(yùn)。 他深深嘆了口氣。 …… 陸班和韓冰坐在對立面。 兩人的眼里都帶著淚水。 “影子。” “風(fēng)箏。” 誰都不愿意提到的話題終于提到了。 韓冰站了起來,看著窗外:“我無數(shù)次的問自己,是人是鬼,答案,是鬼。我是影子?可是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會是風(fēng)箏,你怎么能是風(fēng)箏呢,軍統(tǒng)六哥告訴我說,他是風(fēng)箏,呵呵,風(fēng)箏在抗戰(zhàn)中替軍統(tǒng)出生入死?哈哈,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我知道,你不是周志乾,也不是金默然,你是鄭耀先。” “我多想……你只是鄭耀先。” 陸班閉上了眼睛,他不敢直視韓冰的眼睛。 “我懷疑過你是風(fēng)箏,可是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敢相信,你就是風(fēng)箏。” 韓冰突然沒了力氣,深深嘆了口氣:“我們誰也說不過誰,不說也罷。” 她坐了下來。 “在延安,我想抓金默然,到了山城,我想抓周志乾,可是到了現(xiàn)在,我都沒有抓到鄭耀先。” “我抓鄭耀先干什么?” 韓冰眼中帶著溫柔,輕聲說道:“他是我的伴兒……” 陸班抬起頭,看著韓冰。 目光復(fù)雜,心如刀絞。 他第一次知道,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可以愛的如此深沉。 他的腦海里掠過前世今生。 無論是陸班,還是鄭耀先,這都是他從未有過的經(jīng)歷。 或許。 也會有。 …… 韓冰端起玻璃杯,杯子里有著她倒得葡萄酒。 “來吧,干杯。” “慢。” “干嘛。” “我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的確不好看,個子不高,五官還算端正,算個一般人……我想好好看看,找找特點(diǎn),來世在人堆里面,能夠一眼把你認(rèn)出來。” 韓冰愣了愣,放下了酒杯。 陸班接著說道:“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猜得出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這杯酒里有毒?” “你能夠等著我回來,我領(lǐng)情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