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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碰撞-《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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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們也不能和楊士驤翻臉,家眷子侄,還有那么大的家業(yè),都在北洋的體系內(nèi)。還想中堂和楊蓮房看在他們出力的情分上予以保全呢,兩人還有點奢望,自己這樣賣力,什么名聲都砸進去了,也許北洋還能替他們保一個活命?就是發(fā)往軍臺效力,永不效用,能回家當富家翁也好啊……

    徐一凡看來是要敗亡了,北洋卻倒不下去!

    對楊士驤是不是代表李鴻章,他們現(xiàn)在都是大表懷疑。但是他們確定一點,楊士驤絕對代表著北洋這個龐然大物盤根錯節(jié)幾十年的既得利益體系,一個連李鴻章都已經(jīng)控制不了的利益團體!正因為如此,他們只有服從。北洋當頭的人會換,這個團體可是一直在啊……(歷史本來就是如此,清末以降,北洋團體的領(lǐng)頭人換來換去,但是這個團體卻始終是中國最大的政治力量,直到民國前半葉,北洋的力量達到了頂峰,統(tǒng)治國家垂二十年。領(lǐng)頭的由李鴻章而王文韶而袁世凱,后來更是走馬燈一般的換了段祺瑞曹錕乃至張作霖,這個團體,卻始終不變,牢牢的攫取住自身的權(quán)力利益——奧斯卡注)

    隊伍里面喧嘩聲突然一變,只聽見一個呼喊:“安州!安州!”

    趴在馬背上面那些犯了煙癮的軍官都直起腰來,抬頭向前看,入眼之處,就是安州低矮的城墻,還有那面獵獵飄動的禁衛(wèi)軍蒼龍旗幟。看著在風(fēng)中張牙舒爪的那條線條古樸的蒼龍,不知道為什么,葉志超和衛(wèi)汝貴以降的淮軍軍官,都似乎覺得被電打了一下一般,悄悄的垂下腦袋。

    只有楊士驤神色依然不動,直著腰冷著臉看了一眼:“無人主持,果然是毫無對策!走,進城!一不做二不休,裹挾著這些禁衛(wèi)軍的新兵蛋子,一起朝中朝邊境退!”

    城頭果然是靜悄悄的,一個兵的影子都看不見,一條土色新鮮的壕溝好像才掘開,繞城一周,壕溝周圍的積土都來不及清除,溝既不寬,也不太深。一切都像是匆匆趕工,卻時間來不及的模樣。

    這也是大家心目當中一千幾個月前還是農(nóng)夫的新兵所守的城應(yīng)該的模樣。最大不過一個營官在這里,還能怎么應(yīng)付這七八千敗下來的友軍?更別說后面還有幾千一定會跟進追擊的曰軍了!

    淮軍軍官們都神色復(fù)雜,下意識的看看葉志超和衛(wèi)汝貴,兩個人都把頭轉(zhuǎn)了開去。大家都在心里嘆氣,自暴自棄的想,都這樣了,掙扎一條活命也就罷了……打完這仗,誰還帶兵,誰他媽是丫頭養(yǎng)的!

    潰軍已經(jīng)亂紛紛的直朝安州城下奔去,大家辛苦掙命了那么久,又累又餓。到安州城好歹能歇點吃點,從上到下,都想早點進城。轉(zhuǎn)眼間雜亂的大隊就奔到了壕溝面前,對著似乎空無一人的城頭亂紛紛的嚷嚷。

    “架橋開城門啊!鬼子從后面追來了,咱們打得苦,擋不住退下來了!”

    “什么淮軍禁衛(wèi)軍,都是吃大清飯的,行行好,讓咱們進去!”

    “不開城門,咱們可自己撞進去了!”

    “就求吃飽,其他的,都是當官的煩心的事情,咱們當大頭兵的可憐!”

    喧囂聲中,不少士兵已經(jīng)跳到壕溝底下,亂紛紛的要架人梯爬上去,這壕溝不過一人半深,互相拉拽一下就已經(jīng)有幾百個人過去了。

    就在這喧囂聲越來越大的時候兒,突然一聲凄厲的軍號聲響起,響徹整個城頭。接著就隨著一聲口令,安州不過三四米高的土城城頭,千余禁衛(wèi)軍官兵就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上千支烏黑的步槍上好了刺刀,對著城下亂紛紛毫無抵抗能力的盛軍潰兵。那些禁衛(wèi)軍新兵繃著一張張緊張的臉,只是將手指放在了扳機上面,無一人發(fā)聲,只有那一排雪亮的刺刀隨著他們緊張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禁衛(wèi)軍蒼龍旗下,站著一個矮壯的身影,背著手看著城下,一臉陰冷的神色。人潮當中的楊士驤正好抬頭,兩個人目光隔著這么多人撞在一起。

    “果然是楊蓮房!”

    “怎么是袁慰亭?”

    袁世凱冷笑一聲,不屑的掃視了底下呆住的人潮一眼,手猛的一擺:“滾開!禍害了聶大人,還要來禍害我們安州?禁衛(wèi)軍命令你們,從安州退開!你們不打鬼子,我們來!誰敢再近前一步,我必然下令開槍!”

    淮軍上下,看著那整齊的步槍刺刀叢林,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人都沒敢動。城上城下,無數(shù)道目光撞在一起,眼神當中只有緊張。

    僵持半晌,淮軍當中隊列一動,楊士驤帶著一眾軍官已經(jīng)越眾而出,在壕溝的那一頭停住。袁世凱只是冷冷看著,一只手舉在半空,淮軍上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支手上,生怕他一旦揮下,這上千桿步槍就會隨時打響!

    楊士驤淡淡一笑,扯開了嗓門:“袁慰亭,認得我么?”

    袁世凱冷笑:“我怎么認不得你楊大人?這一路當真辛苦了!”

    楊士驤微笑:“兄弟奉中堂之命,整理盛軍,葉軍門和衛(wèi)軍門也都奉命戴罪立功。慈山聶功亭潰敗,兄弟好容易為大清保住了這八千兵!你不讓我們進城,這是什么道理?”

    袁世凱冷冷道:“這個時候,我沒什么道理和你好說!蓮房兄,咱們曰后再見吧!”

    楊士驤在馬上轉(zhuǎn)身,用力指著背后:“成千上萬的鬼子追擊而來,隨時可到!難道你就準備和我們僵持在這里,看著八千淮軍子弟被曰人趕上屠殺,看著安州在一片混亂當中不可保么?袁慰亭,不要忘記,你也是我們北洋出來的人!”

    他一語而出,盛軍上下,頓時也鼓噪起來。他們都是跑得沒了膽子的人,想想后面追來的鬼子,恨不得就馬上進城,不管守不守這里,好歹吃上一頓,也有氣力再跑不是?特別這矮胖子聽說還是他們北洋出來的,這團體同仇敵愾之心就激發(fā)了。一點香火之情也不念著,把他們丟給鬼子來追殺?

    鼓噪聲中,不少人就朝前涌,嘴里還罵罵咧咧:“不給鬼子打死,給自家人打死,倒也不錯!有膽子就開槍,開槍啊!”

    禁衛(wèi)軍的兩營新兵們都屏住了呼吸,他們不過才是都完成了新兵的養(yǎng)成訓(xùn)練,半點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無,面前又都是貨真價實的自己人,隊伍當中那么多有頂子的大清武官。大家的目光都朝著袁世凱望去,一時不知道怎樣才好。

    袁世凱慢慢的將手放下,大喝一聲:“且住!楊蓮房,你要怎么樣?”

    “放我們進城!”楊士驤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現(xiàn)在完全是強撐著的。看著那么多步槍在面前晃,他都眼暈,背心又濕又涼。他再沒想到,這里居然還有一個袁慰亭在!袁世凱他也算是打過交道,知道這人有點才具,殺伐也很果斷,聽說徐一凡還很重用他。算是一個可以當?shù)靡幻娴娜宋铮纯此谛煲环仓蔼毩χ鞒殖r那么多年,還平定了壬辰之變就知道了。

    萬一他真下令開槍,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辦!現(xiàn)在也只有借著盛軍這點鼓噪之氣,和袁世凱硬頂了!要是安州在而他們逃了,萬一安州保住,徐一凡就還有可能取勝,那他那么多籌謀,就是白費!無論如何,這安州要丟掉!

    袁世凱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看著楊士驤,只是淡淡一笑:“進城……好啊。可是安州城小,容納不了那么多人,要商量一個安頓的辦法,多少人進城協(xié)守,多少人繞路退到北面,要補充多少糧秣,咱們不能手忙腳亂瞎來啊……要不,楊大人和葉軍門先上來議議?早點拿出辦法,咱們早點放弟兄們進城啊?”

    潰兵們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楊士驤他們。楊士驤只覺得背上的汗流成了小河,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用盡最后的氣力大喊出來:“你下來!不然我們就自己沖進城去!有膽子你就開槍!”

    現(xiàn)下就算是盛軍士兵也知道了不對,既然為的是進城,那上去商量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禁衛(wèi)軍的槍口沒有放下半點,他們也真怕僵在這里最后開槍,后面還有不知何時會到的鬼子。大家都在心頭罵街,這些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袁世凱靜靜的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神色變幻。看盛軍潰兵也不動作,一些軍官互相使了個眼色,他們的戈什哈們就已經(jīng)大喊了起來:“沖門!沖門!敢開槍,這官司我們到皇上那里打去!咱們跑了兩天,真要餓死累死我們不成?真要讓鬼子追上來不成?”

    一邊叫罵,一邊揮舞著鞭子亂打,就要驅(qū)使士兵們過溝沖門。百余戈什哈一叫起來,氣勢當真不下,人群當中一下就起了浪頭,盛軍潰兵也實在熬不得了,有的人又鼓噪起來:“當兵的可憐,先放我們進去要緊!難道眼睜睜看著咱們死不成?”

    人群向前移動,袁世凱緩緩閉上了眼睛,短短一瞬間之間,他腦海中已經(jīng)如電光火石一般生滅了無數(shù)念頭。

    一旦開槍,只有糜爛。天知道還會糾纏多久,混亂中萬一曰軍趕到,那么安州只有危殆。更要緊的是,至少他袁世凱和北洋就結(jié)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了!上位者可以有利益交換,對于徐一凡要趁著這場戰(zhàn)事要收編一些北洋力量的心思,他明白得很。要不怎么又借水師兵,又收容聶士成的。到了最后,就算自己保住了安州,為了收編北洋,平息北洋怨氣,和北洋的人達成妥協(xié),拋他袁世凱出來平息一下眾怒也是自然得很。

    他雖然認定了徐一凡要為他賣命,然后青云之上,甚至準備拼死來守這個安州,可他袁世凱卻沒有半點要當替罪羊的意思。

    但是讓這些盛軍沖過來,那安州只有不保!這一千新兵,也許就會被裹挾得跟著跑!

    短短一瞬間他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可能,竟然無解。要是張旭州李云縱在也許就下令開槍了,唐紹儀也許就認命開城,楚萬里不知道會出什么妖蛾子,徐一凡呢?徐一凡碰到這種情況會做什么?

    最后袁世凱竟然想到的是這個。

    他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就朝楊士驤望去,遙遙對望,卻看到在一剎那間,楊士驤竟然垂下肩膀低下了頭!轉(zhuǎn)眼間楊士驤又挺直了腰背,狠狠的朝城頭望來。袁世凱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停步!我下來和你們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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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人!我聶功亭無能!”

    一聲慘痛到了極處的哀嚎,聶士成已經(jīng)拜倒在路邊。他沒戴帽子,頭上纏著一圈繃帶。百余衣衫破碎,渾身浴血的親信跟在他身后,也都拜倒下來。

    大隊大隊的禁衛(wèi)軍從他們身邊通過,不住轉(zhuǎn)頭看過來,但是卻沒人停步,只是沉默的向前。在蒼龍軍旗的指引下,涌向肅川里!

    聶士成是被保護著殺出一條血路退出來的,曰軍志在慈山,也沒有將他所部剿殺干凈的必要。半路上聶士成醒來,拳打腳踢的要回去拼命,卻被親兵死死拉住,聶士成舉刀要殺人,他們就環(huán)跪在聶士成面前,垂首等刀,卻不讓開。到了最后聶士成頹然大哭,只有朝平壤方向退去,曰軍已去肅川里,他們就是想去加入保衛(wèi)安州的戰(zhàn)列,也不可能了。

    半路上,他們終于遇上了徐一凡!

    徐一凡背著步槍,臉色蒼白的靜靜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徐一凡。禁衛(wèi)軍毫不停留,直奔肅川里,不管大休息還是小休息,一概取消。上到徐一凡,下到大頭兵,一起背步槍帶干糧行軍。隊伍如飛一般的直奔肅川里,在徐一凡和李云縱算來,戰(zhàn)局還有可挽回的余地。曰軍畢竟兵不多,肅川里可以一沖而過,只要安州能堅持一天,也許就來得及趕上挽救,多趕一點時間,就多一分把握!當然,他們并不知道曰軍又多了一個完整的十八聯(lián)隊。

    在途中,就碰到了聶士成這點殘兵。

    徐一凡只是疲倦的嘆口氣,他已經(jīng)走得筋疲力盡了,腳早就麻木沉重得不像自己的。要不是楊士驤他們,聶士成也許就在慈山得享武勛,自己也不用這么辛苦的奔走試圖挽救危局。

    有些人,真的不給自己人搗亂,就會死啊?(此句向黃石黃少保致敬)

    有的時候,他真的是羨慕在這個時代,曰本擁有那么多的一時豪杰之士。而自己除了要和曰本人戰(zhàn)斗,更多的精力還是要和自己人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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