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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來，眨眼便是冬至。今年的冬至格外冷，大清早云仲起身時，屋外已是大雪封門，北風(fēng)呼嘯，透進(jìn)絲絲縷縷的冷氣。好在雪下的時間不久，地上雪花還并不算得瓷實(shí)，若是等雪壓實(shí)，大門都難以推開。少年趕緊用笤帚將堵門雪堆推至院里，聚成一堆，方才跑去灶臺生火做面。

    云仲很少做面，至于為何吃面，因?yàn)榻裉焓撬纳健ｆ?zhèn)上人不講究慶祝生辰，也大多沒有閑錢為了生辰買二斤燒肉，打壺?zé)疲谑巧竭@天，吃一碗長壽面便成了不成文的講究。少年的生辰算是很不吉利，冬至這天在民俗中，乃是一年里的至陰日，更有冬至百鬼夜行的說法，這與中元節(jié)的開鬼門不同，中元節(jié)傳說乃是天官生辰，開鬼門使萬鬼歸家，享受晚輩香火，保佑后人風(fēng)調(diào)雨順，平安富足。而冬至這開鬼門，則是陰氣過重，厲鬼自地府出逃，百害無一利。

    云仲倒不信鬼神，不過在鎮(zhèn)上耳濡目染日子久了，覺得自己的命格興許確實(shí)一般，所以也就對生辰這天更加興趣缺缺，更談不上開懷興奮。

    等少年深一腳淺一腳到了學(xué)堂，才知道先生腰腿不便，又值大雪初降道路打滑，這幾日請假，學(xué)堂不授課，剛準(zhǔn)備回家縮被窩，沒成想剛回頭，臉上忽然炸開一枚雪球，猝不及防以至于嘴里都吃進(jìn)少許冰冰涼涼的雪。

    “云仲看招！”少年晃凈腦袋上雪屑，回頭卻見李大快懷里抱著不少拳頭大小的雪球，正沖他擠眉弄眼，身后赫然站著十幾個熟悉的少年少女，不顧雙手凍的通紅，均是一副不懷好意的興奮表情。

    毫無意外，倉促應(yīng)戰(zhàn)的少年被李大快等人的雪團(tuán)砸的丟盔卸甲，瑟縮在學(xué)堂墻后。見狀眾少年不約而同調(diào)轉(zhuǎn)矛頭，將雪團(tuán)扔向少女，霎時間引起無數(shù)嬌嗔。

    畢竟還不是懂得憐香惜玉的年紀(jì)，少年情愫，也只不過是用使壞來引得心上人的注意罷了。墻后云仲好整以暇的觀賞同窗雞飛狗跳，伸手摸摸臉上雪水凝成的冰殼，笑得十分不義氣。并不曉得，遠(yuǎn)處的先生亦笑得很燦爛。

    師母瞧見先生樂呵，偷著擰住先生腰間。先生哎呦一聲，回頭皺眉看向自家這位夫人，目光中有不解之色。夫人眼睛一瞪:“這幾日你腿腳好得出奇，為何不去學(xué)堂，反而站這兒傻笑？耽誤孩子學(xué)業(yè)，你這教書先生的老臉往哪擱？”

    先生神態(tài)尷尬，“今日初雪嘛，總不能讓孩子終日背死書，天性磨得平平整整，未必是好事。”見夫人神色微霽，先生嘿嘿一笑，“況且聽人說，青柴有家燙鍋館近日開張，兩類湯底擱在一鍋中，用鐵板隔開，別出心裁。我尋思夫人平日常對我念叨想念燙鍋?zhàn)涛叮@不正巧騰出空來，帶你去嘗嘗鮮嘛。”

    師母這才將嘴角微微翹起，挽起先生手臂，向身后馬車走去。嫁與他十年有余，街坊四鄰傳聞?wù)f婚配七年上下，夫妻雙方必定相看兩厭，可她全然沒有這等念頭，至于原由，興許是冬日來臨時一盞熨帖燙鍋，又或許是夏夜乘涼時，一柄芭蕉扇撲開流螢。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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