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正本清源來日長(五)-《戰國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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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些緊張,可還是在咽了一口唾沫后,學著適的模樣問道:“巨子,您……您這樣夸獎適哥哥,是覺得他不堪大用嗎?”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笑了起來,六指算是年紀最小的墨者,雖然是自稱的,但在之前的表現已經博得了眾人的認可。
這時候忽然問出這樣一句奇怪的話,眾人均以為他年紀小,或許想錯了什么,也只是笑,沒有出言駁斥。
墨子微笑看著這個讓他覺得很是不錯的孩子,笑問道:“你怎么這樣說呢?”
六指一直聽適講墨者的故事,對于墨子很尊重,可關系到適,他還是鼓足勇氣開口說話。
“巨子,適哥和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您越看重的人,越容易得到您的責罵。適哥說,若是以后我成了墨者,如果有人責罵我并且有道理,那我一定不能生氣反而覺得我是被看重的,否則為什么要責罵呢?”
“適哥說,當年耕柱子整日被您責罵,他不高興。您說,如果要去太行山,一匹馬一頭牛,你會選擇鞭策哪個呢?鞭策馬,不是恨馬,是因為認為馬比牛更快。而對于牛,鞭策是沒有用的,不如放在那里好好喂養,等到作為祭品祭祀……您不是想把適哥做祭品吧?”
怯生生的聲音,猶豫而又緊張的表情,想要維護自己敬重之人的內心,在這個不足十五歲的孩子身上糅合在一起,復雜而有趣。
包括墨子在內的墨者都被六指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唯獨之前連勝綽的詛咒都不在意的適,心里激靈了一下,渾身一抖,后背冷汗涔涔。
剛才他還沉浸在墨子夸獎自己的興奮當中,有這句話記在竹簡上,這才是自己真正要想要的東西,比起勝綽的那句贈言不可同日而語。
可六指看似孩童般的話,卻給了適極大的警醒。
這個故事是他將給六指的,可如今這個故事又被六指說出來,看似是童言無忌,實則讓適冷汗直流。
自己還沒死!只有死去的人才有可能得到這樣的評價。
祭品之說或是無稽之談,墨子做事定有后手,自己剛才的高興,恐怕有些早。
他抬眼悄悄看了一下墨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墨子并未注意,而是笑著來到六指的身邊,說道:“孩子,有人用豆喂馬。馬吃的很胖,于是他覺得動物都喜歡吃豆。有一天,有人送了他一頭老虎,他也用豆子去喂老虎,結果老虎并不吃。那我問你,馬喜歡吃豆,有錯嗎?老虎不喜歡吃豆,有錯嗎?”
六指搖搖頭,說道:“沒有錯。”
墨子點頭道:“就是這樣啊。有的人需要鞭策責罵,這是他們的豆。有的人需要夸贊嘉獎,這是他們的肉。喂馬用肉,那是不對的。可喂虎用豆,難道就對了嗎?都是食物,可要因為虎和馬而分為豆和肉。”
六指似乎明白了過來,覺得既然巨子不是要把適當做祭品,那就不用擔心了。
行了一禮后,乖巧地退到了適的身后,繼續整理那些竹簡。
墨子說完了六指,又看了一眼適,忽然沖著一眾墨者道:“為什么人死了才有謚呢?”
禽滑厘回道:“因為死人不能改變他生前做的事。不能改變,所以才能定謚。”
墨子又問道:“那么就是說,謚不是因為死,而是因為不能改變,是這樣的道理嗎?死可以不改變,但死只是不改變的小故,而非大故,是這樣的道理嗎?”
禽滑厘點頭,靠近的墨者也都點頭。
墨子忽然面朝適問道:“適,你既成為了墨者,行義之心能不變嗎?”
適幾乎沒有猶豫和停頓,用了一句此時還不存在的話。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弟子心之所善,乃是行義,故行義之心,九死不悔!”
墨子大笑,說道:“我曾說,天子有錯,亦要罰之。你說要我墨者鑄賞罰天下之劍,你既不是天子,也用不到這賞罰天下之劍,便用三尺銅劍即可。這是令,亦是盟。”
說罷,墨子不看適,長聲呼喚了幾個名字。
每叫一人,便有一人應聲上前。
“禽滑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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