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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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醒來的時候,首先聞到一陣清新干凈的皂香。
這道氣息帶著溫和熱度,流轉在鼻尖與臉龐,叫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寧寧半夢半醒,意識不甚清晰,出于本能地朝前蹭了蹭——
可是不對勁。
與往日不同,她的臉不知正與什么東西緊緊相貼。
那觸感有些硬邦邦的,外邊兒籠了層柔軟布料,在四下無聲的寂靜里,寧寧能感受到一股怦然的力道,砰砰砰跳動著。
神智倏然聚攏,她想起昨天夜里冷白的月光。
裴寂的臉……也是冷白色。
她和裴寂正睡在同一張床上。
昨晚他們都喝了酒,雖然并未喝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膽量總歸是比平日里大上一些。
寧寧懵懵地想,最初大大咧咧讓他留下來的,好像是她。
還有那句“想不想聽一聽心跳”……
那股自胸口散開、滿溢在血液里的酥癢仿佛仍有殘余,輕輕戳了戳她心頭。寧寧有些臉紅,但更多還是抑制不住的喜悅與開心。
她現在正和喜歡的人抱在一起,他身上暖和又舒適,緊緊貼著裴寂,就像靠著個乖巧的、暖乎乎的大型玩具熊。
超級超級叫人開心。
他從來都起得很早,今日日上三竿,想必已經到了正午,裴寂卻仍躺在床上。
寧寧心下一動,把腦袋從他懷里挪開,仰頭向上望。
然后意料之中地,對上一雙漆黑眼瞳。
冬天的陽光透著股冷意,穿過窗戶降落在他眉眼。
由于裴寂低垂了眼,寧寧能清晰見到他纖長的睫毛,黑漆漆的,像扇子那樣乖順垂落,襯得瞳孔幽暗深邃,有如漩渦。
他沒料到懷里的人會陡然抬頭,眸光悠悠一晃,手腕卻下意識用力,把她抱得更緊。
“早上好。”
冬天的被窩暖和得讓人不想動彈,裴寂懷中更是舒適柔軟,寧寧喜歡這種感覺,也抬手抱在他腰上。
腰好細,線條流暢得像水一樣,恰到好處地往下凹,再往前細細一按,能感受到堅硬的肌肉。
“你什么時候醒的?”
她的聲音悶在裴寂胸口上,噙了笑:“不會一直沒動過吧?”
裴寂被乍一碰到腰,指尖輕輕顫動一下,許是覺得癢,呼吸有些凌亂:“不久前。”
這當然是句謊話。
他雖因酒精的緣故,醒得比平日晚了許多,但那亦是極早的時候,距離正午,相差大概有一個多時辰。
從未有過這樣的一天,當他從睡夢中醒來,面對的不再是冰冷床鋪,而是心心念念、傾慕已久的女孩。
裴寂不愿叫醒或驚動她,只稍稍退后少許,低頭凝視寧寧睡著的模樣,然后一點點地,用目光與指尖勾勒出她的面龐。
她生得嬌憨又漂亮,瑩白如玉的皮膚染了層薄薄淺粉色,哪怕是在睡夢里,唇角也翹著輕盈的弧度。
裴寂觸碰她柔軟的唇,悄悄吻她上揚的嘴角與頰邊梨渦。
親完了,便再度把小姑娘摟進懷里,在冬日和煦的微光里,用身體感受她的柔軟與溫度,讓她完完全全屬于他。
他曾經發瘋一樣練劍,向來覺得發呆無異于浪費時間,可如今與寧寧在一起,哪怕是抱著她一動不動這種事,也能令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滿足。
裴寂心甘情愿為此著魔。
“時候不早了。”
寧寧打了個哈欠,隔著一層衣物,戳戳他凹陷的腰窩:“你打算什么時候起床?”
裴寂:“……”
裴寂右手向上,摸了摸她頭發。他嗓音清冽,帶著醒來后獨有的沙啞,雖是用了篤定的、令人無法反駁的語氣,卻也像在撒嬌:“再抱一會兒。”
*
裴寂在床上黏人得厲害,下了床鋪,便又成了個不茍言笑、冷然淡漠的劍修。
承影被他放在臥房之外,見二人出來,整團神識都開始發狂似的活蹦亂跳,一面發出激動不已的鵝叫,一面迫不及待問他:“裴小寂!你們昨晚干了什么?是不是躺在同一張床上了?啊啊啊啊啊!”
自承影從他體內分離出來,寧寧也能聽見這道中年大叔音,聞聲抿唇一笑,摸摸承影劍純黑的劍柄:“你猜一猜。”
承影猜不出來。
承影瘋了。
親傳弟子與外門弟子的待遇不同,不用住集體宿舍,每人都安置有一間獨立小院落,很能保障彼此隱私。
寧寧本以為不會有誰發現裴寂在她這兒,沒想到剛打算開門出去,就聽見一道突如其來的敲門聲。
寧寧做賊心虛,匆匆與裴寂對視一眼,見后者點點頭,才佯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把手放在門栓上。
房門應聲而開,站在門外的,赫然是大師姐鄭薇綺與賀知洲。
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寧寧快出來玩兒!這是我——”
鄭薇綺說得興高采烈,晃眼一瞥,在望見裴寂時瞬間愣住:“裴、裴師弟?”
寧寧像是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立馬僵著聲線解釋:“他是不久前來這兒,同我一起研習劍法的!”
她說話時沒帶丁點兒旖旎的念頭,然而這番話落在裴寂耳邊,竟成了一束幽幽暗暗的火,在耳廓燎開一片緋紅。
研習劍法。
當初在迦蘭,寧寧曾開玩笑地提起“雨打風吹劍法”,他彼時稀里糊涂,以為那真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劍術,很是認真地告訴她,以后可以一同研習。
如今想來,只覺窘迫到臉紅。
鄭薇綺大腦一根筋,沒做多想地笑著“哦”了聲。
寧寧暗暗松下一口氣,剛要轉移話題,卻聽見大師姐身邊的小女孩好奇道:“大哥哥不久前到這里來,為什么門前沒有腳印呢?”
寧寧被這道奶聲奶氣的嗓音問得當場一呆,很沒骨氣地,感覺有股熱氣從心口涌到了臉上。
“我清晨前來,此時新雪已經蓋上。”
裴寂替她接下這個難題,抱著劍淡聲道:“鄭師姐,這兩位是何人?”
經過鄭薇綺的一番介紹,寧寧才總算了解到,原來兩個小朋友是她表哥裘白霜的孩子。
“我表哥表嫂來玄虛參加仙靈會——就是每年年末,修真界里的大能都會前來嘮嗑的那個。”
鄭薇綺耐心解釋:“仙靈會傍晚才結束,總不能把這兩個小家伙帶進去湊熱鬧,恰好我在玄虛,表哥表嫂就把他倆交付給我了。”
她說著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朗聲笑道:“這丫頭叫裘逑,小名‘球球’;她弟弟隨母姓,叫古祿,我們都叫他‘咕嚕’。”
這爹娘的取名水平簡直傲視群雄,寧寧懷疑如果還有第三個小孩,說不定會被取個單字“滾”,連起來一句話,球球咕嚕滾。
聽起來多么相親相愛一家人,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叫“古滾”還是“裘滾”——畢竟不管哪一種,聽上去都不像個來自陽間的人。
玄虛劍派景致頗多,然而兩個小朋友都不到十歲,對名山大川不感興趣,冬天里最大的樂趣,就是堆雪人打雪仗。
賀知洲特喜歡小孩,興致很高:“來,看哥哥給你們堆一座皇城!”
裘逑身為姐姐,已經有七八歲大。這是個性情外向的小姑娘,鵝蛋臉大眼睛,粉撲撲的小臉被斗篷上的白絨毛半掩半遮,聞言兩眼發亮,滿懷期待地鼓掌。
弟弟古祿只有五歲,被厚重衣物裹成了個球,看上去像個圓滾滾的小豆芽。他性格要靦腆許多,一直寸步不離跟在鄭薇綺身旁,帶了些新奇地向四下張望。
“我聽說賀師弟很擅長賦詩。”
鄭薇綺道:“現下正值大雪紛飛,不如做一首詩吧。”
賀知洲閑來無事的時候,偶爾會與同門師兄弟吟詩作賦。當初寧寧之所以能確認他的穿越者身份,就是因為這人背了首耳熟能詳的詩。
她本以為賀知洲會來一段“千樹萬樹梨花開”或“雪卻輸梅一段香”,沒想到他哼笑一聲,一甩頭發,竟揚聲開口:
“遠看是白色,近看是白色。是水不能喝,是灰捂不熱。”
寧寧:“嘎?”
“寧寧裴寂手拉手,我像條狗身后走。”
賀知洲詩興大發,越說越來勁:“來了兩個小朋友,叫做小古和小裘。”
裘逑在詩里聽見自己的名字,一時間榮幸得不得了,伸出圓圓乎乎的手掌用力拍:“哥哥好厲害!”
“嘿嘿,過獎過獎!”
賀知洲笑道:“只要你勤學苦練,假以時日,也能變得和我一樣。”
寧寧在心里替裘逑瘋狂搖頭。
不不不,還是不要變得像你一樣了賀師兄!
小孩的興致來得尤其快,裘逑聽罷熱血沸騰:“我不堆雪人了……我要去作詩!”
她興奮又期待,軟綿綿的尾音情不自禁往上揚:“賀哥哥,你屋子里有詩書讀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只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劍譜。
賀知洲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間飽受古文古詩折磨,好不容易來一趟修真界,早就把那些文人墨客的風花雪月丟在腦后。
但他總不能掃了人家小姑娘的興,一番思索后恍然地一拍手:“走,哥哥帶你去學詩!”
寧寧總覺得他不像個愛念書的人,聞言笑了聲:“你還真買了許多詩書啊?”
“哪兒能啊。”
他伸手一把將裘逑抱起來,嘿嘿道:“去林潯院子唄——他不是最愛詩情畫意的那一套么?”
賀知洲說著低了頭,看向不遠處怯怯的小男孩:“咕嚕想去不?”
古祿搖頭。
他想堆雪人。
“那我就帶她走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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