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到塵埃里-《你好,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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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余周周并沒有能夠如約再次潛入省政府幼兒園。
畢竟,媽媽不方便再次麻煩收發(fā)室的李婆婆。余周周在家里面惴惴不安地等待了一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擔(dān)心什么,整顆心都懸在嗓子眼,跳的一點都不規(guī)律。
也許是不想看到林楊失望的表情。她喜歡看他臭臭的耍脾氣的臉,但是不是失望的臉——就像聽到自己說“不”的時候擺出的那張眼角和嘴角一起下垂的臉。
但是她說不清楚為什么。明明和陳桉一樣是萍水相逢,余周周卻并沒有覺得林楊會和他一樣被放進(jìn)那個名為“過去”的餅干盒子里面。她的心虛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對于林楊發(fā)脾氣的恐懼——再見面的時候,這個家伙一定會沖她大吼的,死定了。
這種年少的,沒有原因的相信。
7歲生日仿佛是一道分水嶺,余周周女俠的人生就像是過山車一般,倏忽跌下最高點,一路俯沖,攔都攔不住。
命數(shù)的急轉(zhuǎn)直下來自一個咒語,兩個低沉狠絕的字眼。
“野種”。
中央百貨一層香噴噴的化妝品專區(qū),整個商場最為明亮精致的區(qū)域,那個略微發(fā)福的高胖女人,還有她手里牽著的小男孩。余周周感覺到灼熱的視線,扭頭時候看到的就是女人半蹲著身子在小男孩兒耳邊輕聲說著什么,笑容溫婉,嘴角的弧線美麗而惡毒。
她們朝著余周周走過來。那一刻余周周才發(fā)現(xiàn),世界上真的有巫婆,也真的有“定身咒”這種東西。她仿佛被踩出了尾巴,動彈不得,甚至沒有辦法跑到不遠(yuǎn)處的背后,呼叫正提著新品牌試用品跟專柜柜員交談的媽媽。
然后擦身而過,只留下沉甸甸的咒語,伴隨著一串飄忽的笑聲。
好像周圍明亮又柔和的射燈集體失明,余周周仿佛又回到了三歲時候的那個漆黑夜晚,她一個人蹲在因為動遷而被清空的家門口,看著媽媽徒勞地哭泣爭辯,看著一群不認(rèn)識的人又笑又罵地將媽媽好不容易拾掇起來的行李、報紙、木材、雜物統(tǒng)統(tǒng)砸爛點燃。火苗燃起來的時候,她的目光穿過被火焰灼熱變形的空氣,看到了一張扭曲的女人的臉,抱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像一個終于將黑暗普及到世界每個角落的得逞魔王一樣,笑得那么開心。
余周周認(rèn)識她們,她們是她爸爸的妻子和兒子。
多么別扭的關(guān)系。
她突然轉(zhuǎn)過身,看著兩個剛剛走開幾布的搖曳背影,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你胖了。”
女人回過頭,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逝,似乎不明白余周周話里有什么含義,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應(yīng)。
小男孩倒是氣勢高昂地為媽媽回嘴,“你才胖了呢!”
毫無殺傷力的話,余周周根本沒有看他,只是用她清凌凌的大眼睛安靜地注視著那個女人,說,“我記得你。”
周圍的幾個閑散柜員都湊過來看著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的這三個古怪的人。女人只好“哼”了一聲拉起兒子的手大步地離開,扔下一句,“跟你媽一樣,長大了也是個賤貨!”
余周周面無表情,注視著她離去,然后對準(zhǔn)周圍所有好奇的目光,一個一個看過去,直到她們統(tǒng)統(tǒng)別開眼神。
當(dāng)媽媽和柜臺小姐交待完新的試用品的特性和回扣返券種種事宜之后,回頭看到的就是從遠(yuǎn)處慢慢走來的余周周——面無表情,目光如炬,好像奔赴刑場的江姐。
“周周?”媽媽疑惑地看著她。
“沒事,”她乖巧地?fù)u搖頭,“可以回家了嗎?”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就是星期六,晚上全家人都一齊出門,去海鮮酒家的包房和已經(jīng)去世的外公的老同事一家聚會。余周周的情緒似乎一直都沒有從前一天的偶遇中脫離出來,確切地說,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情緒,心情與表情同樣一片木然。
無聊的家庭聚會在索然無味的時候,總會把小孩子們拖出來逗弄暖場。這樣的場合中如何表現(xiàn),永遠(yuǎn)都是孩子們最頭痛的難題。向來愛出風(fēng)頭的余婷婷先站出來,高高興興地唱了一首《小小少年》,清亮的童聲博得滿堂彩。她正在一邊笑一邊和自己的爸爸媽媽撒嬌,沒想到另一家的小孫女也不甘示弱,《七色光》《小背簍》聯(lián)唱,一看就是學(xué)過聲樂的,毫不費力地把余周周的耳膜震爆了。
自然大人們又要笑著夸獎一番,為了表示禮貌,余婷婷的爸爸媽媽還認(rèn)真地說,專業(yè)的就是專業(yè)的,比我們婷婷唱得好聽多了,她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我們家里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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