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靈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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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玄誠子的眼珠已經被某種極為壓抑的情緒染紅了。他死死鎖定梵伽羅的面容,握著玄雷劍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能擊殺對方,讓他閉嘴。
如果說宋恩慈殺死的人僅僅只有梵伽羅,那么這件事就只能算是天水派的內務,旁人管不著。把梵伽羅帶回總部,關起門來,天水派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管梵伽羅說的是不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宋恩慈的名聲就放在那里,為了天水派的利益和顏面,全派上下少不得會幫她掩蓋。
但現在不行了,宋恩慈手里的人命竟然有那么多,而且個個都曾經是玄門一頂一的大人物,這件事,天水派怎么幫她抹平?玄誠子的臉面再大,也沒大到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程度。
眼下,所有人都被這個與想象中截然相反的真相震驚了,就連天水派的一眾小輩也都露出羞慚之色。
看見師祖極度失態的反應,他們已經意識到,梵伽羅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陣法果然是宋恩慈畫的。她把人殺了,又把對方的魂魄千千萬萬年地鎮壓在此處,日日夜夜忍受業火地焚燒,不得解脫,沒有終止……
這等心性手段,世上大約只有一個詞能夠形容,那就是惡毒!真真正正的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
長生、長真原本是最疼愛林念慈的人,看見她被師祖擺放在地上,就連忙圍攏過去,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來,鋪上厚外套,讓她躺得更舒適一些,又一人一邊握住她的手,柔聲細語地安慰。
但現在,他們卻像甩開火炭一般甩開她的手,倉促退后。
林念恩本是跪坐在林念慈身邊,用痛心的目光看著她滿身的傷痕,聽見梵伽羅的話,竟往后一仰,癱坐在地上,然后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遠離了這個人。
如果梵伽羅未曾說謊,那么林念慈就很有可能是宋恩慈。她在外漂泊的那一百年,究竟殺了多少人?能毫不猶豫地把那等殘酷至極的禁術施加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身上,她的心莫非是純黑色?
所有人都遠離了綁得像木乃伊一樣的林念慈,也隱約相信了梵伽羅的話,唯獨兩個人死死盯著他,身體瑟瑟發抖,卻不是因為難以接受,或者別的什么情緒,而是因為不可遏制的憤怒。
這兩個人,一個是玄誠子,另一個便是知非道長。
玄誠子把宋恩慈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又悉心照顧林念慈幾十年,自然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而知非道長則完全是為了天水派的顏面。他以前只是厭憎梵伽羅,現在則恨毒了對方。
這樣大的丑事,他為何要放在眾人面前來說?他還嫌天水派的名聲不夠好聽嗎?
知非道長立刻反駁:“誰能證明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許那九位掌門都是被你殺死的,恩慈只是覺得你惡貫滿盈,畫了陣法封印你!你只憑一張嘴就想顛倒黑白,簡直做夢!”
他的話雖然牽強,卻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他的名聲極好,威望也高,讓人更愿意相信一些。
玄誠子原本已經頹然垂落的劍尖,如今又指向了梵伽羅的臉。知非道長的話讓他紛亂的心恢復了清明。他一再告訴自己:是的,這才是真相,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樣惡毒的事。她肯定是有理由的,而這理由現在也找到了。她只是在清理門戶而已!
玄誠子手里的劍在震顫、嗡鳴,不斷噴吐著寒芒和殺機,仿佛隨時都會揮出去。
把所有臟水潑在梵伽羅一個人的頭頂,讓一切照舊,讓好人始終是好人,壞人一直是壞人,才是最符合天水派利益的做法。這個案子不能翻,也不允許翻!
這樣想著,玄誠子和知非道長已醞釀好了殺招。
這場審判,從一開始就不會有公正的法官。
但梵伽羅卻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些人的反應,更不會因此而感到傷心憤怒,只是輕笑著把指尖點向自己的眉心,用磁場攝了一滴鮮紅血液,徐徐開口:“師父,從小到大,你從未教給我任何一門術法,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擺設,隨意丟在一旁。但你不要忘了,我是靈者,世間所有,皆為我之媒介。換言之,我雖然沒有證人,可世間所有皆能為我正名。”
“南山派的現任掌門在哪里?”他指尖醞著一點殷紅血珠,高聲召喚。
南山派的掌門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我在這兒。”
“這是你師祖的東西,你收好了。”梵伽羅把那顆血珠彈出去。
南山派的掌門想接住,又擔心被算計,便猶豫了一瞬。只這一瞬的時差,血珠便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浸入布料。
知非道長當即冷笑:“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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