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表妹-《春閨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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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寫了三頁,工整的小字鋪滿了信紙,幼清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的讀了起來。
采芩和綠珠躡手躡腳的退在門外,采芩擦著眼淚低聲道:“要是能早點將老爺救回來了。”說完又嘆了口氣,“只是平反一事談何容易,要不然宋閣老的家人早就做了,如今我們小姐單打獨斗,其中艱難我們只怕都想不到。”
綠珠也知道,朝堂那么遠,她們便是拼盡了性命,只怕也沾不到半分。
“總要試試的。”綠珠托著腮坐在了門口,看著院子里的海棠樹上透的點綠芽發呆,采芩偷偷撩了簾子往里頭看了看,就看到幼清已經放了信坐在炕上發呆。
幼清雖然期待父親會將當年的事全部告訴她,可是在預料之中,父親大概什么都不會說。
果然,信里頭父親只說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至于內情是一字未言。
是怕她人微言輕惹了麻煩,是怕她一個女孩子家背負太多過的太累,父親總是先為她考慮……
幼清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將信紙拿起來重新去讀。
父親說當年和他走的頗近的胡大人,當年也受到了連累,如今人還在云南呈貢做知縣,讓她不用找他。舞弊案之事一兩人力所不能及,而是一個天大的陷阱,讓她不要多思多慮,宋閣老已不在人世,宋氏一門也沒有了以前的鼎盛,以往的同僚也各自下落悲慘……朝堂如戰場成敗已定,怪不了別人。
至于倭寇案始末,朝廷對他的處置毫無過重之說,他雖非父母官,可也肩負一方百姓的安危生計,可倭寇作亂之事,他眼睜睜看著百姓被搶奪,凌辱,家破人亡,可他卻無能為力,如今這個結果他并無怨言,也讓她不要怨恨,安安心心的跟著姑母,等長大了尋門好的親事,父親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只要你好好的,生活過的安穩幸福,父親如何,能不能再回京城,并不重要!
幼清捂住臉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父親還說他在延綏雖清苦,卻也能自得其樂,當地學館空置多年,縣中教諭年年都在尋合適之人做先生,重開學館,可惜闔縣甚至領著的幾個縣鎮加在一起也不過只出了兩個秀才,且兩人無心留在延綏,早去了京城。
所以當教諭來找他時,他毫不猶豫的應了這個差事,能為百姓做點事,能安戍邊軍民的心,為他們解決子女教育,也正是他如今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讓她不要擔心他,他如今每月都有一兩銀子的月例,在京城或許不夠幾日的開銷,可在這里卻能足保他一月的生活。
信中,父親提起自己的事也不過幾筆,更多的是叮囑她,讓她不要糾結于過去,活在眼前,身體更要保重好,萬事不求激進,安安穩穩走好每一步總有收獲……
幼清放了信蒙頭躺在炕上,眼前的光被被子遮住,可她的心里卻漸漸清明起來。
宋閣老當年是對方的竭力扳倒的重點,所以即便過去好幾年了,宋家的人依舊不敢出頭,怕沒了勢力的保護,他們連后代都可能受到蹉難……至于當年牽連其中的受冷遇在各偏僻處任職的官員,當年他們胳膊沒有扭過大腿,如今地位不及當年,又勢單力薄,就更加不可能掀起風浪。
所以,父親的保守和安于現狀她可以理解,這樣的事這樣的人要不然就認命下去,若是要反擊,就必須一擊即中,不痛不癢傷不了根本的反擊,只會給自己招惹禍事。
她將臉從被子露出露出來,聞著信上熟悉的氣息,給父親平反的心更加的堅定。
盧狀元,如果能找到,那么案情最重要的關鍵人說出當年的內幕,比任何人都要有可信度,但是盧狀元到底在哪里?!
路大勇已經在外面放出消息,甚至聯系許多年不曾走動過的江湖上朋友,但凡見到盧狀元告訴他們消息的,都會有重謝……可是大周那么大,盧狀元這樣做過虧心事的人,肯定不敢固定在一起地方生活,即便是也要找個人煙罕至的僻壤,要不然哪天被人懷恨滅口了也不是不可能。
當初劉氏說武威侯劉嗣祥知道,她一直在動這個心思,可是如今薛家將劉氏送去攏梅庵,武威侯劉嗣祥雖心虛不敢吭聲為妹妹說話,可是若想要讓他說出當年的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除去這個辦法,她就只有大海撈針的去找人,至于會到何年何月,最后能不能找到人,那就真的只能靠運氣了。
那就只有劉嗣祥,比起后者,劉嗣祥就在眼前雖無可能,可她也要試一試。
幼清坐了起來,將信仔仔細細的疊好重新放進信封里才喊采芩:“把裝信的匣子拿來。”
采芩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抱著匣子進來,幼清將信擺在里頭又重新落了鎖,才道:“鏢局的人說在路上碰見了胡泉,說他滿身狼狽,恐怕被人打搶了,我們捎給父親的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們要多做些衣裳出來再想辦法給父親送去才是。”
“這些日子小姐攢了四件夏天的道袍,還有一件冬天的皮襖,奴婢現在去找找布料,再做幾件厚實些的直綴長衫和單鞋棉鞋,您看行不行。”采芩就幼清點了頭,就重新拿了匣子出去,不一會兒和綠珠抱了好幾匹布料進來,主仆三個人就商量著各個布料做什么衣裳,繡什么樣的花色,直忙到華燈初上才匆匆吃了晚飯又拿了針,坐在燈下做衣裳。
府里頭也安靜下來,因為遼東民變薛鎮揚似乎更加的忙碌,常下了衙后還會和同僚去夏閣老府中說事到宵禁才回來,薛靄在房中看書,薛瀲則是每日去學館。
轉眼就到了二月初九,幼清卯時不到就收拾妥當去了煙云閣,家里的人都坐在薛老太太的宴息室里,薛靄穿著一件灰白的細布夾棉道袍,洮河和澄泥一人提著裝著筆墨的籃子,一個提著包袱跟在后頭。
方氏坐不住就上來幫薛靄整理衣裳,叮囑道:“聽說禮部的貢院最干凈整潔,可是若分到了靠北的房間就會特別的陰冷,你坐在那邊的時候記得在腿上搭上毯子,冷了就把皮襖套上,別怕麻煩,一旦受涼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了。”薛靄一一應著,那邊薛老太太直皺眉,反駁道,“穿的太多手就活動不開,再說,你準備了這么多東西,監考官不定能讓他帶進去,你這是多此一舉。”又自己叮囑薛靄,“不要嫌那里的飯難吃就隨意應付了事,總歸不是家中,餓了還有點心充饑,你千萬記得。”
當年薛鎮揚赴考,她已有了經驗。
薛思琴點著頭,很緊張的和薛靄道:“我聽說每場都會有人提早交卷,到時候各處叮叮咚咚鈴聲不斷,大約是沒有清凈的,大哥千萬不能因為別人交卷了您就著急,不要有負擔。”她說完又不知道要交代什么,只得捏著帕子不安的看著薛靄。
“秋闈時已有體會,大妹不要擔心。”薛靄聲音冷靜,沒有半分怯場,又去看薛思琪,知道她想說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便微笑道,“你在家中照顧祖母和母親,不可以和三弟一起惹事淘氣,給祖母和母親添麻煩。”
薛思琪頓時不樂意,可又覺得今天不同以往,更加不敢回嘴,乖巧的點頭應是:“大哥安心,我在家里一定不會淘氣。”
薛靄滿意的點點頭,視線一轉又落在薛思畫身上,薛思畫怯生生的望著薛靄,張了張嘴,只說了句:“祝大哥馬到功成。”她心里頭羞愧,實在無法像以前那樣和大家相處。
薛靄頷首:“三妹保重身體!”
薛思畫紅了眼睛點了點頭。
“大表哥。”周文茵紅著臉從半安手里接了東西過來,“這是我這兩天趕出來的護膝,里頭多加層棉花,也曬了幾日應該比前頭的暖和許多,您也帶上,若是一副潮了還能換著用。”說著將東西遞給薛靄。
房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打斷兩人說話。
“多謝周表妹。”薛靄看了眼洮河,洮河就笑著上去從周文茵手里將小小的包袱接過來,周文茵微微一愣眼中劃過失望,強作高興的道,“那祝您一切順利,杏榜折桂。”
薛靄微笑,視線一轉去看幼清,幼清朝著他露出個鼓勵的微笑來,還偷偷眨了眨眼睛。
她是真的高興,為薛靄能康復,不曾耽誤三年而高興。
薛靄眼中滿意是笑意微微頷首,才和眾人抱拳:“那我走了,父親和三弟還有同窗還在貢院外等我。”便帶著洮河和澄泥往外走。
一家子的老少既高興又忐忑的一直將薛靄送到內院的垂花門,目送薛靄上了馬車才停下來。
薛老太太也沒有什么心思說話,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薛靄的會試,別的事等這事結束后再說也不遲,就興致缺缺的擺擺手:“都散了吧,這些天也不要去給我請什么安,都清凈清凈!”
大家巴不得,就連方氏都暗暗松了口氣,帶著幾個兒女紛紛送薛老太太回去,幼清又跟著方氏折去了智袖院。
“鹽水胡同那邊二老爺好像請了人在修葺。”陸媽媽給方氏還有幼清倒茶,“聽說二老爺打算在東門外開一間茶行,鋪子似乎都找好了,二少爺也住在那邊,不過依舊沒有去學館也不再和以前的同窗聯系。”開鋪子的錢似乎是劉氏存在錢莊里的,老太太那邊私下里肯定也貼了一些,二房的日子看似清貧,但只要二老爺規規矩矩的過日子做生意,不會難過的。
方氏聽到二房的事心里頭也膈應,皺眉道:“隨他們去吧,我們也是仁至義盡了。”對于薛老太太貼補薛鎮揚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就更不可能去說什么,劉氏那邊大約還剩十幾萬兩銀子,開一間鋪子太太平平的過日子不知比普通百姓好多少。
“二嬸那邊陸媽媽可派人去看過?”幼清謝過接了茶盅,陸媽媽點頭道,“派人去看過,劉氏住在攏梅庵的后山,那頭有幾間小院子,聽說是以往大戶人家送去的小姐或是夫人留下來的。”又道,“她去的當晚就病了一場,前些日子才好,二少爺也每天都會過去一趟,有時候能進后山,有時候進不去。至于劉家的人,是一個也沒有過問,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
幼清面露不屑,道:“劉家的人本就看不上二嬸,這些年走的勤看中的也是二嬸毫不吝嗇的貼補,如今二嬸墻倒,他們不趁勢打劫已是不錯,誰會惹一身腥白替她出頭。”說著一頓,“除非……二表哥今秋能高中。”
方氏一愣,就想到了薛鎮揚和她說的話,低聲和幼清道:“……老爺已經和府學的教諭以及陳知府打過招呼,大約是要除了泰哥兒的功名。”
幼清以為薛鎮揚可能會心軟,畢竟家里多培養出一個舉人或秀才來非常不容易,他大概也只是嚇唬嚇唬薛明而已,沒想到他真的打算這么,她不由笑了起來,點頭道:“姑父能下得了決心真是再好不好,不除薛明的功名等同于放虎歸山,他心術不正難保將來不會給大表哥使絆子。”
方氏也不覺得可惜,幼清說的對,薛明沒了功名就只能跟著薛鎮世做做生意罷了,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能對薛靄有多大的威脅。
“算了,這些事就讓你姑父處理吧。”方氏說完就換了個話題,“去年給你大姐買的陪嫁的宅子,前兒那邊的守著的婆子來說隔壁那戶姓賈的人家也要買,比你大姐的要大上兩倍,因為賣的急那邊也算不得繁華的地段,開價也不高。我當時心里一動,就和陸媽媽說,把那邊也買下來中間隔了還原成兩家,到時候你們姐妹三人的宅子連在一處,等嫁了人你和你二姐的宅子也不必多派人照應,讓你大姐費心就好了,你覺得好不好?!”
因為祝士林家底薄,如今還租住的宅子,所以成親用的宅子就由薛家來辦了,方氏就在三井書局胡同后面買了兩進的宅子,雖不大離棋盤街也不算近,但周邊能買得到也只有那邊了。
只得稍微將就點,騎馬找馬了。
嫁人?幼清心頭一怔,不太愿意討論這個問題,就紅著臉道:“這件事我聽您的。”
“那就成。”方氏笑著道,“等你姑父晚上回來我和他說說,若是他也覺得可以,那就讓周長貴去付了定金,這幾年花點功夫慢慢收拾出來,等你們出嫁也正好用的上。”
幼清大窘,干干笑著打岔:“大姐定的家具是不是要送過去了?”方氏點頭去看陸媽媽,陸媽媽就笑著道,“明天就要送過去,一共兩套家具,一套酸枝木的,一套櫸木的,別的房間里則都是櫸木的,因為姑爺的官身不高也不好太過鋪張,反而讓姑爺心里留了疙瘩。”
幼清理解,薛家是嫁女兒,祝士林是娶媳婦,什么事都是薛家操持,出銀子出力,雖在情理之中,可也要顧忌祝士林的感受,弄的跟炫富似的,讓人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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