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本來想海葬的,不豫不是鮫人嘛。”揚昇說,“但是永晝覺得海葬的意義不太好。” 衛桓點點頭,勾了一下嘴角,“對啊,不能再漂泊無依了。” 云永晝讓清和動用rebels的人脈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蘇不豫母親的墳墓,他已經沒有別的親人,這已經是云永晝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歸宿。葬禮的前一天下了場大雨,可第二天又放晴,天空藍得就像是徹底清洗過一樣,干凈得不摻一點雜質。 這個私密的小葬禮并沒有太多人參加,只有大七組小七組、清和與謝天伐、玨老板,厲凌空和莫童,他們知道蘇不豫是半鮫,所以一人帶了小小一瓶來源于自己家鄉的水,在下葬的時候澆在了墳頭。而衛桓則是將蘇不豫歸還給他的九鳳翎羽放回到他的棺木之中,放在他交疊的手里,自己只保留了那顆鮫珠。 [戰備七組蘇不豫之墓] 墓碑上的這幾個字是衛桓親手刻的,他永遠記得他喊出的那句話。 蘇不豫在他心里永遠是一個勇敢的戰士。 葬禮結束的那個晚上,衛桓沒有像之前那樣不管不顧地投身于街頭巷尾的重建工作中,而是回到了湖邊小屋。他去的時候云永晝還不在,于是衛桓自己走到了衣櫥邊,發現之前他匆忙設下的結界還沒有破。 原來云永晝沒有來看他的禮物。 等到云永晝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這些天看著衛桓沒日沒夜地幫忙,好像又回到了當初他父母死去時候的情形。可這么多年過去,他發現自己能做的依舊很少,他只能默默地陪在衛桓身邊,說不出什么能夠寬慰他的話。 [回來了?] 當他踏入房間的時候,聽見了傳心的聲音。云永晝有些訝異地抬頭,環顧客廳。 [我在外面,秋千這里。] 等到他走出去的時候,看見落進湖里的月亮,還有坐在湖前輕輕晃悠著的衛桓的背影。 云永晝走過去,衛桓往右邊挪了挪,把這個雙人秋千左邊的位置騰給云永晝,他還拍了兩下,“坐。” “你沒喝酒。”云永晝的語氣倒不像是疑問。 衛桓瞥了他一眼,“什么啊,我應該喝酒嗎?”說完他抓著秋千繩探頭探腦往云永晝身后看,“你給我買酒了嗎?” 云永晝搖了下頭,被他一把拽到身邊坐下。秋千猛烈地搖晃了一下,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頭頂的支架,衛桓開口,“哎,你扎得穩嗎?” “應該吧。” 聽了他極不確切的語氣,衛桓不由得笑出聲來。云永晝卻看著他的臉愣神。 “怎么了,還不習慣我現在的樣子啊。”衛桓兩個巴掌輕輕拍在云永晝的臉上,揉了一把他的臉頰。 云永晝輕輕搖頭,那雙通透的琥珀色瞳孔被月色浸泡得柔軟極了,“你笑了。”他明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可語氣卻特別溫柔。這么坦誠地將自己當下所想的全部脫口而出,實在令衛桓意外。他的雙手從云永晝的臉側滑落下去,落在他肩上,額頭也抵上了云永晝的肩窩。 “我下個月去辦入職手續,”衛桓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此刻的湖面,“之后我就是扶搖的一個小教官了。董事會的老頭兒說,只要你想去,都不用打招呼,炎燧的院長都盼著你去。”他說個不停,仿佛停下來就會發生什么似的,“對了,山月他們直接升戰備軍了,特別棒,過兩天他們發制服的時候我們去給他們拍照吧,怎么說我也是小七組的一份子,雖然說現在……” “雖然我不喜歡蘇不豫。”云永晝忽然開口,打斷了衛桓的喋喋不休,“但是他部署計劃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他終于還是把這個衛桓試圖掩藏起來的部分挖了出來。 “他說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他只想解開這個死結,只想結束。” 衛桓沒有開口,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我當時不明白,說實話也沒有打算搞明白。我之所以選擇相信他,只是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這么輕易背叛你。”云永晝頓了頓,“就在白修誠說出真相的時候我才懂。” 原來他每天都在被自己的歉疚凌遲。 衛桓艱難地點點頭,“他解脫了。” “只有你開心,他才能放心地去見你的父母吧。” 衛桓忍不住苦笑,他怎么會不知道,他不到最后都不相信蘇不豫會與自己站在不同的陣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蘇不豫想騙過他的篤定,只能選擇這么決絕的方式去斬開死結。 繞在云永晝后背的手攥了起來,抓住他衣服的布料。衛桓的語氣很沉,就像無聲無息沉入湖底的月亮,風一吹就會散開,變成湖面一灘破碎顫動的亮光。 “我這輩子才過了二十幾年,怎么就已經失去了這么多。” 聽見這句話,云永晝卻松了口氣。過了這么多天,他終于卸下了自己的偽裝。他太了解衛桓,表面上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實際上比誰都害怕失去,也比誰都害怕承認自己其實很難過。八年前在天臺上,他只有在酒精的慫恿下才能剖開自己。但現在,他已經敢去想自己的失去了。 衛桓能感覺到云永晝溫暖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撫摩著他的后頸,還有他身上冷冷的陽光香氣。他往云永晝的脖子那兒鉆了鉆,閉上眼睛,卻聽見云永晝滯緩地嗯了一聲,像是在肯定他剛才的說法。 “我們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失去,家人,朋友,過去的自己。誰也沒有辦法阻止這種失去,哪怕不像我們這樣時刻身處危險之中,只是一棵最普通的樹,也必須面對失去最后一片樹葉的那一刻。” 他的聲音還是冷冷的,但被這溫暖的體溫氤氳出一種朦朧的熱,緩緩注入到衛桓心里。 “但是我們也在不斷地獲得,新的家人,新的朋友,全新的自己。所以不要被失去牽絆住腳步,向前走的話,總有一天會再遇見。”云永晝低下頭,吻了吻衛桓的發頂。 聽著他的安慰,衛桓覺得不習慣,也覺得耳熱。 “明明比我小,說話像老頭兒一樣。”他伸出自己的兩只胳膊環住云永晝的腰,嘴里說著這樣的話,卻越發地依賴他。 云永晝輕聲笑了一下,那聲音被黑夜放大,如同一片雪白羽毛落在衛桓心里,癢癢的,又很軟。他就像哄孩子一樣拍著衛桓的后背,帶著嘆息的口吻說道,“因為我都經歷過啊。”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