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第(1/3)頁
程昶默了一會兒,微微頷首,然后合袖,俯身,紆尊向方芙蘭施了一個賠罪的禮。
他道:“我的原意是想把她約到一個清靜的地方,可是我不用考功名,忘了今年有秋試,文殊菩薩廟這幾日熱鬧,結果害她被人詆毀。本來……想幫她攔一攔那個羅府夫人,又怕會火上澆油。”
“自然會火上澆油。”方芙蘭道,“三公子是何等身份?若您方才為阿汀出了頭,只會引來旁人無端的揣測。您是沒什么,阿汀日后卻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阿汀是個清白姑娘,心思純善,待人熱忱,行事也很規矩,斷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今日她應約來此,妾身信她是有正經事與三公子相商。妾身也信三公子將她約在文殊菩薩廟,本意也是為她的名聲著想,否則您不會迂回百轉,讓田泗來侯府尋她。”
可是,方芙蘭在心中嘆一聲,即便這樣,她也能看出云浠是來文殊菩薩廟見程昶的。
云浠從來隱忍,然而田泗來找她時,她那副高興的樣子,真是藏也藏不住。
若非如此,方芙蘭也不會跟來。
“妾身不知以三公子這樣尊崇的身份,究竟有什么事需要阿汀幫忙。但今日您也看到了,你二人走得近,一回兩回是沒什么,倘次數多了,終歸會落人口實。阿汀她是女子,日后是要嫁人的。若與琮親王府扯上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日后誰還敢娶?”
方芙蘭說著一頓,看向程昶:“恕妾身無禮,過問一句,倘有朝一日,阿汀她為名聲所累,三公子您愿娶她么?愿善待她這一生么?”
“您……喜歡她么?”
程昶被方芙蘭問得怔住。
這些問題,他從未想過。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行走在這個世間,猶如隔岸觀花,紅塵滔天萬丈沾不落他身上半點煙塵,日月再美,也不是他心中的暮暮與朝朝。
“我……”程昶張了張口。
他想說如果云浠真的被他所累,他是愿意負責的。
可是,他又想了,這是搭進兩個人一生的事,沒有真心的、勉強為之的負責,便不叫負責。
而他身如浮萍飄蕩,尚且無根,怎么定下這一顆心?
何況……他又想起了那個匪夷所思的,他躺在手術臺上的夢。
真實得令人不安。
“三公子不必回答。”方芙蘭道,“即便您愿意勉強,想必琮親王殿下也不會為您聘一個將門出身的女子為妃的。”
她說著一嘆:“妾身不知道三公子清不清楚忠勇侯府的處境,阿汀她這些年,過得十分不易。妾身雖是她的嫂子,但經年相依為命,早已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妹妹。阿汀她……是妾身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妾身縱然力薄,也希望她后半輩子能夠平順,不要遇到太多坎坷波折,不知妾身之心,三公子可能體會一二?”
程昶本來就是一點即透的人。
方芙蘭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哪有聽不明白的。
想想也是,云浠跟他來往,對她來說,何曾有半點好處?
可嘆他穿來這么久,誰都不怎么相信,莫名就信了她一人。
不知是因為她兩回為他拼命,救他于危難,還是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落水后的三公子,不像是這里的人”,勾起了他的鄉愁,讓他在這個陌生人間覺出一絲親切。
云浠說,他的案子就是她的案子,她要盡責,要查到底。
可仔細想想,這樁案子牽連復雜,哪里是一個小小捕快能夠查明的?
她就該這么由著自己毫無緣由地把案子壓下,既不報官,又不向琮親王稟明,無頭蒼蠅似地為他奔波嗎?
她善良,真摯,熱忱,盡忠職守。
而純與善是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東西,不該被消費。
程昶對方芙蘭點點頭:“我明白了。”
方芙蘭笑了笑:“今日實在是妾身無狀,三公子凡事自有分寸,想必其實不用妾身多言。”
她看了眼天色,“天快暗了,三公子應是還有要事尋阿汀,阿汀正在寺院后面的蓮池亭,三公子快些去吧,妾身也該去佛堂上香了。”
程昶一點頭,謝過方芙蘭,朝蓮池亭去了。
日暮四合,晚霞覆上云端,蓮池亭里最后幾個納涼的香客也走了。
佛堂里響起鐘聲,云浠倚著亭柱等了小半日光景,就見程昶從前院過來了。
天色已晚,云浠看程昶走近,也不耽擱,徑自便問:“三公子今日尋卑職過來,可是從大理寺那里得了什么消息?”
程昶看她一眼,本不欲再提這事,轉念一想,大理寺昨晚死的八個殺手秋節當夜與云浠打過照面,眼下她就要去京郊平亂,提點提點她此事也好。
“嗯,昨天半夜,大理寺的刑牢里,秋節當晚鬧事的匪寇死了十幾個,圍殺刀疤人的那八個,都死了。”
又說,“今天早上,羅復尤也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問話了。”
云浠點頭:“秋節當晚,那個刀疤人與我說,背后要害三公子的真兇權勢很大,他們管他叫‘貴人’,但誰也沒真的見過他。我原想為他做掩護,讓他上竹臺去找三公子您,可惜當時官兵來了,刀疤人跟我說,倘若被官兵帶走,他遲早會死,我不得已,這才放走了他。”
眼下看來,刀疤人沒有撒謊,那八個圍殺他的殺手也是“貴人”的人,正是在隔日夜里就被人在大理寺刑牢里滅了口。
程昶道:“我知道。”
云浠看他一眼,過了會兒,低聲道:“還有一事,我瞞了三公子。”
“之前艄公投案,消息就是從忠勇侯府走漏的。后來張大虎扮作艄公,原想引那‘貴人’的殺手上鉤,沒想到,又是在侯府走漏了消息。”
“這兩月下來,我在府中仔細查過,排除了大半人,有嫌疑的只剩幾個,其中嫌疑最大的……原本是羅姝。”
“羅姝?”程昶一愣。
“嗯,忠勇侯府敗落后,羅府與侯府一直不怎么來往,羅姝她從前與我阿嫂更是連相熟都談不上。可是,今年開春后,她忽然與我阿嫂走得很近,還常常主動陪她去藥鋪看病。消息走漏的兩回,她都趕巧來了我府上,時機也對得上,后來我去藥鋪打聽過,藥鋪的掌柜說,羅姝送阿嫂去藥鋪后,因受不了藥味,每回都出去過,若她是去與‘貴人’報信,時間是剛好來得及的。”
“自然我沒有實證,不能說這事實實在在就是她做的,而且,府中其他幾人的嫌疑也沒有全然洗清。可我既然疑了她,就是該往下查的,誰知突然鬧出了個姚素素的案子,反倒把我弄糊涂了。”
羅姝為人雖然有點虛情假意,但正如方芙蘭所說,她也就是心思玲瓏了些,并不算壞。
云浠一直不明白羅姝這副樣子,究竟是不是只是她的表象。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城县|
桓台县|
松溪县|
紫金县|
保德县|
凤凰县|
田林县|
和政县|
定襄县|
高雄市|
岱山县|
武定县|
手机|
突泉县|
肥乡县|
河东区|
霍林郭勒市|
新丰县|
林周县|
永福县|
湖北省|
阜平县|
伽师县|
富顺县|
荥阳市|
宁强县|
鹤岗市|
东乡族自治县|
陇南市|
汉阴县|
剑川县|
铁岭县|
贡觉县|
新余市|
蓬安县|
新干县|
东乡|
潞西市|
东港市|
德州市|
乌兰县|